从始至终,紫珑一直都知道他在做什么,知道俞尘跟他接触,知道他跟俞尘之间的约定,可她从来不说,像是猫戏老鼠一样戏谑地看着他被玩弄于股掌之间?
“纪初阳,你混到本宫身边的目的是什么?”紫珑倚在榻上,漫不经心地笑看着他,唇角挑起的弧度透着几分看透一切的了然和嘲弄,“身为横州纪家弟嫡子,身份无比的贵重,也亏得你父母舍得,那么小就把你送到本宫身边来,还时刻提心吊胆地担心着会不会被识破身份……你以前就一点都不怕么?”
纪初阳脸色一点点僵白,声音也木然得不像是自己的:“怕什么?”
“怕年纪小沉不住气,万一暴露了,会惹来杀身之祸。”紫珑道,“还是说,你以前其实并不知道自己进宫是来干什么的?”
“主子所言,初阳听不明白。”纪初阳低着头,“是有人在主子面前挑拨离间吗?我从未抱着任何不可告人的目的接近主子,俞飞秋试舞弊一事,我只是想帮俞尘,以便以后在帝都能多一个依靠,并没有其他野心,主子若对我不满,初阳任打任罚,还请主子不要猜忌我,我真的……”
“俞尚书这些年给纪家攒下了不少银子吧。”紫珑声音淡淡,“身为户部尚书,掌管每年的税收,他只要在账上稍稍动点手脚,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暗中吞下大额银两,为了不引起怀疑,他让会让心腹把钱分批、分地、分户存进谢氏票号,这叫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存完银子,不久之后银票到了衡州,那边的人再拿着银票从横州谢家票号里把银子取出来。”
因为有谢家管事从中接应,这一次次大规模的存取银子纵然有些异常也可以被很好地瞒下来——方法类似,账上稍稍动些手脚就行。
纪初阳脸色猝变:“主子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俞尚书已经被下狱。”紫珑打断了他的辩解,“证据确凿,你还想说什么?”
纪初阳瘫软在地,脸色血色一点点褪尽,铺天盖地的恐惧笼罩下来,让他此时深深地体会到了瓮中鳖的绝望。
“衡州纪家是想恢复金国皇朝?”紫珑声音散漫,像是在跟他讨论政务一般,“你觉得凭着区区一个纪家,用不正当的手段捞些银子,养些兵马,就能把金国的疆土打下来,完成匡复金国的伟大重任?”
纪初阳闭了闭眼,此时再狡辩似乎已没有任何意义,平白失了风度。
“世上无难事。”他淡淡说道,声音沉寂,“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五年,五年不行可以用十年,事情总要有人做,才有成功的希望。”
“可事实证明,就算给你们二十年时间,也还是行不通。”紫珑淡道,“俞尚书潜入南圣帝都足有二十年,彼时金国还未被灭,当然,他被派来南圣时大概也没料到金国会那么快被灭,所以纪家最初真正的目的不是复国,而是篡谋南圣的江山,只可惜最终连自己的江山都没保住。”
纪初阳没说话。
“金国覆灭十五年,衡州要韬光隐晦,养兵买马,需要低调不出风头,以免被父皇杀鸡儆猴,这都可以理解。”紫珑说道,“然而韬光养晦十五年,甚至不惜把亲生儿子送到敌人身边来,却一事无成,还暴露了自己的棋子……初阳,实在不是本宫看不起你纪家,事实上就算本宫再给你十年,二十年,你确定纪家就能有匡复金国的实力?”
纪初阳沉默片刻,淡淡问道:“俞尚书是如何暴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