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应该真诚地道歉,但并不恳求原谅。她只求教导更多的学生,完成对自己的救赎。
但现实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在这些父母们所承受的深刻的悲痛面前,什么教导学生,什么救赎,根本就是像塑料袋一样轻盈廉价的东西,在他们面前说这种话,就像拿着玩具枪对抗战争一样荒唐。
他们不关心你浅薄的悲伤,不关心你希望到达的未来,他们已经没有未来了。
巧巧桑的脑海一片空白,本来想说的话全部消失。她求助地望向校长。校长根本没有她突然站起来的准备,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收场。
——砰。
一个矿泉水瓶砸在巧巧桑脸上。巧巧桑“啊”地一声惊叫,跌倒在地。
扔矿泉水瓶的父亲因为愤怒胸腔剧烈起伏,明明巧巧桑才是被砸的那个人,他的眼眶却盈满了泪水。
巧巧桑揉着脸从地上爬起来,看着满座的人,她觉得他们表情变了,每个人都好像要吃了她。也许没变,只是她的心理作用。但他们的眼神实在太可怕了,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散得一干二净。
她不能再留在这里,多看一眼这些人的眼神,她都有可能疯掉。
这群人太恐怖了,他们没有一个理解她的恐慌,也没人理解她想要赎罪的渴望。他们只知道宣泄自己的悲伤。这个世界可能只有“寄信人”懂她。她得离开这儿,去找“寄信人”。
巧巧桑抓起包,跌跌撞撞地抛出会议室的门。
“寄信人”今天也会来学校,得去找他。只要找到他,就安全了。
乔清隆看到巧巧桑逃出会议室,对乔瑾说:“跟着她,别让她出事了。”
乔瑾点点头,跟了出去。跑到会议室门口时,看到奚穗垮在地上。平时看到她,都是个女王一样气场澎湃的女孩子,为什么会跪在这里。
乔瑾想扶她起来,但现在巧巧桑的情况更危急,他不得不抛下奚穗,跟着追出去。
巧巧桑走后,盛怒的父亲失去了发泄对象,逐渐平静下来。
校长松了一口气,说:“这就是我要说的一切,因为学校的失职,给各位造成了无法挽回的悲痛。也让大家失去了对学校的信心。今天之后,我也将辞去校长的职务。我不知道说什么做什么能够泅渡这个至暗时刻,但我相信,对于已经离开的人而言,他们最大的愿望,一定是自己所爱的人,能够好好活下去。”
校长说了他所有能说的话。
在漫长的寂静与沉默中,父母们逐渐离开会场。仿佛沉重的河,裹挟着不得不面对的命运,离开会场,流进光天白日之下。
梁鹿也站起来,跟人群一起出去。
姜荒说:“你去哪儿?”
“复仇啊。”梁鹿往前走着,消失在人流中。
姜荒愣了一下,追了出去:“乔清隆,你不去吗?你的学生又开始发神经了,你不怕他把头钻进垃圾桶把自己闷死?”
乔清隆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凝望着端坐着的校长,一字一顿地说:“喂,不对啊,还有很多事情不对啊。老头,你想靠这一番话就了结所有的事吗?还有很多不对啊,这样下去,悲剧不会停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