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嵩义立刻听出了他的声音,恼羞成怒地收了刀,大步走了去,“好你个白风!几时回来的?偷偷摸摸地干什么?”
火光映红了白风的侧身,他双手抱臂在前,洋洋得意地笑道:“嘿,我想吓吓你!”
“这可不好玩!”嵩义气急败坏,一拳捶在白风胸口,“我还真以为有刺客!”
白风揉了揉胸口,伸手勾住嵩义的肩头,笑得意味深长,“我为何不能是刺客?”
嵩义一怔,瞧着白风一身西域人的装扮,还贴了假胡子,顿时恍然大悟,猛地一掌推开白风,又横起了长刀,神色凛然地质问:“你投靠了若宛?你……出卖了陛下!”
白风敛了眸色,在脚旁篝火的映衬下,五官扭曲的阴鸷,几乎辨不清他往日的模样。
“我若说是,你有能耐杀了我吗?”
嵩义当即色变,怒喝:“你……居然是你!是你在幕后操纵了这一切!穆家的事、死人谷的事,原来是你!”
白风冷笑着挑了挑眉,“很意外吗?”
“是!我很意外!亏陛下是如此信任你!亏我还拿你当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嵩义怒火中烧地拔出长刀,寒光冷冽地照亮了他闪烁的双眸,“可你……却恩将仇报!不杀你,我枉为人!”
话音落地,嵩义嘶吼着一刀劈落,呼起赫赫雄风。
白风足下轻点,身轻如羽,顺势已滑出数步。
嵩义穷追不舍,手起刀落,刀刀致命,白风只躲不迎,一路竟避到了院中。
夜色下,他那身宽大的西域袍子,已被割成了千疮百孔的烂布条子。
嵩义吃了恨,一刀斩断破败的门扉,飞身追来。
白风旋身抽出长剑,凌空招架,硬抗了这刀,却被震得虎口发麻,整条手臂都酸麻得像失去了知觉。嵩义趁势一脚飞踹,正中白风腹部,将他踢出了数米开外。
白风吃疼还未站起,刀尖却已逼近他的眉眼,惊骇间,他瞳孔骤然一缩,刀尖却突然顿住。
白风吃惊地顺着刀身抬眸看去,只见不知几时起,雪白的刀身上竟爬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虫子,令人浑身战栗得起鸡皮疙瘩。
“陛下!”嵩义惊呼着望着白风身后,渐渐从黑暗中走来的男子。
景凌向崔锦递了个眼色,她立时撤退了虫子,嵩义手中的刀一轻,立刻抓起地上的白风,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向景凌言道:“陛下,原来一直是白风在出卖我们!”
“说你没脑子你还真没脑子!”白风急得,“我不过是逗你玩,平时怎么没见你这么认真?”
“什么?不不不……这刚才可不是这样!一定是你见到陛下,撒谎想要活命!”
“不是,嵩义,你的脑子是被驴踢了吗?我陷害陛下做什么啊?”
“一定是有人买通了你!”
“我……陛下……”白风转而望着景凌求饶,“陛下帮属下说句话啊!”
景凌面不改色地走过两人身边,“知道他一根筋,你还敢逗他?我看是你不想活了。”
崔锦紧跟在景凌身后,走过嵩义和白风身边时,忍不住掩唇轻笑了两声。
而在他两人后,还不近不远地跟着一个穿黑袍的人,低着头,沉默不语地进了屋。
嵩义见状,一时不知所措,似懂非懂,脑子就是转不动。
白风见他的刀还架在自己脖子上,一咬牙将嵩义猛地推开,也不顾嵩义吃惊瞪着他的模样,自理了理衣襟,大步追着景凌与崔锦进了屋内。嵩义这才收起刀,跨过门前的狼藉,不知所措地问:“陛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您怎么会在这?白风又……”
“得得得,你还不信我?”白风伺候在景凌身后,叹了口气,“咱们陛下可是人中龙凤啊!论计谋远虑,何人比得上?若我真有这份心,还能瞒得过陛下?”
嵩义挠了挠头,“那你何苦逗我啊?你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啊?陛下,这……”
景凌打断了他的话,“如今在外,你们只依在琉光楼的称呼唤我即可。”
这话一出,嵩义才留意到景凌一袭红裳,未着皇袍,而崔锦也一身男装,似娇弱公子。
而另一个着黑袍的人,始终低着头,整张脸都藏在硕大的兜帽里,实在看不清是男是女。
白风才又解释道:“其实,我假扮西域刺客,故意被你发现,一来是为了引你来,二来是为了让人看见刺杀与西域有关。然后在你追我离去后,楼主与崔娘子在屋中再自行放火,做出刺杀纵火的假象,楼主与崔娘子则趁机金蝉脱壳。”
嵩义愣了愣,这才恍然大悟,“陛……楼主,这是您故意为之,想要脱身去西域的法子?可为何不和我说啊?”
“你那死脑筋,哪里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瞒过其他人?”
“可……陛……楼主事前计划的法子,不是另一个吗?那个我是知道的啊!”嵩义急得快要跳脚,“怎么好端端又是刺客,又是纵火?这……若是大臣们认为楼主葬身火海,而、而又另立别人为帝,这一来,陛……楼主这么多年的苦心造诣,岂不白费了?”
白风欣慰地笑道:“你难得脑子转得快了一回儿。”
嵩义懒得理他,只追问景凌:“所以,楼主,您这法子实在太铤而走险啊!”
“这不是我的主意。”景凌神色自若地望着面前噼噼啪啪响的篝火,双眸刹那又有了别样的亮光,如星如月,如海如云,缱绻着呢喃道,“是阿珂的谋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