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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听到孟昭成不发出声音地说:“千万别隐瞒,坦白从宽、牢底坐穿,哈哈。”周围顿时发出的一阵笑声里,王梦雨猛地回身,虽然看不见,我却以为能感觉到她的怒目而视。田慧也回身说:“你还嫌不够啊,真是的。”

“那是什么意思?”余红图的执着让我心虚并且不解,紧接着听他说:“没事,你大胆说,要不你上来,来来——我就说林子大了…不是,我总是说,这个世界就是变化难测的,任何情况都可能出现,要不有句歌词不是说过:‘为什么明白这么难,总有意外让你我难堪’,哈哈哈。”他似有得意地笑,同学们也想不到这样个上了年纪的党政宣传人物,一直威严正肃,却也有如此平易近人、轻松诙谐的时候,免不了跟进一阵配合捧场的笑声撒向场内的各个区域。

我却有点发懵,所有这堂讲座与己无关的轻松心情,已是空荡荡一片使我有不可再续之忧思,而从藏身其中转眼变作眼前黑压压的众目睽睽,则是恍惚惚无边令我有难以应对之困惑。

“这位同学,你真不是团员吗?”余红图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我紧张中看不出他的表情是严肃还是随意,也听不出口气里是何情绪。

我局促地点点头,只想着赶紧得到回座位的恩赦,却看见孙子琪严肃的样子走过来,以为要给什么警告,但看到的是他将林铮铮用过的话筒取下来后递向我。

我伸出手——是准备摆一摆告诉他用不着,因为根本没打算发言,只是慌乱中想说的话尚且在嗓子眼的漫漫征途中跋涉逡巡。对方哪里知道,先自松开了手,结果那沉甸甸的家伙哐啷啷地砸在地板上后,发脾气般意犹未尽地加上了一声刺耳的鸣叫。

“哎呀,你怎么不接着?”孙子琪大惊失色地厉声呵斥近于忘乎所以。

那可是个对任何一个中国大陆的学校来说,连最起码的基本设施,诸如教材纸张、足球排球、甚至粉笔圆珠笔等等许多物品,都非常金贵的年代,毕竟多年后教育领域无孔不入的生财之道,尚未开发而根植进学校经营的思想意识中。何况此时结结实实摔到地上的,是显得颇为高端、而平常人很少会用到、甚至难以见到的便携式麦克风,也就怪不得孙子琪的反应异常激烈。

我自己也吓得不轻,愣神之际,孙子琪已经弯腰拾起,用手心疼地擦拭着表面,仔细检查,再“喂喂”试了两声。其间,还飞速地瞟了一眼身旁的诸位领导,仿佛犯了错的小孩子对大人怯怯的察言观色,然后才用比起如今体育盛会前火炬传递,还要郑重的神情重新递给我,并且直到确信我抓住才松了手。

余红图全未介意这个小插曲,换做交叉着手臂的姿势靠在宽大的椅背里,微笑平静地端详我的样子,像评委面对表演过后的考生,居高临下地说:“这位男同学,你怎么会没加入共青团,今年文科这形势,还能考进大学的话,平常学习也该还是不错的吧,总不至于像社会青年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