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六,细柳聚。
细柳聚,隶属京兆尹长安,因前汉名将周亚夫在此练出一支精锐’细柳军‘而声名远扬。
另外,此地距长安已不足三十里,跨过渭水便能直抵长安。
寒风卷着细碎的雪粒,在渭水河畔肆虐….
而河面早已结冰,冰层下的暗流发出沉闷的轰鸣,如同地底蛰伏的巨兽。
马超勒马高岗,银甲上凝结的冰晶在朝阳下折射出刺目光芒。
他眯眼望向东方,好像已看到长安城的轮廓。
“报——!”
斥候飞驰而来,马蹄溅起的雪泥在空中划出短暂的弧线。
那骑兵滚鞍下马,单膝跪地时铠甲碰撞声清脆如铃:“启禀大王,明军焚毁渭水浮桥,退守东岸!”
马超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抬手抚过战马鬃毛,指尖传来的温热,让他想起狄道城头韩遂鲜血的温度。
“贾老儿技穷矣!”
马超猛地拔出腰间佩剑,剑锋割裂寒风发出龙吟般的铮鸣:“传令全军,踏冰过河!今日日落前,孤要在未央宫饮马!”
庞德满脸忧色,策马至马超面前,声音低沉如闷雷:“大王,渭水乃长安屏障,明军岂能轻弃,此中恐防有诈!而且贾诩素来诡计多端,当年在井陉道诱袁绍深入并州...”
“庞令明!”
马超暴喝打断,声浪震得岗上松枝积雪簌簌坠落:“如今渭水冰封,处处可踏冰过河,何来屏障之说?况且北明主力深陷中原,正是孤王取关中之良机。”
“而你..自出陇山以来,你一而再,再而三阻止孤王拿下关中,到底是何居心?”
庞德古铜色的面庞瞬间惨白;他翻身下马,重重跪在雪地中,铁甲砸进冻土的闷响令人心惊。
“末将追随大王多年,此心天地可鉴!”
庞德额头抵在冰雪上,融化的雪水混着热泪滚落,“只是那北明皇帝用兵向来狡诈,年初上党之战,人人都以为他会去上党,但他却在冷泉关蛰伏数月,一举下河东,断崤函...”
马超突然大笑,笑声中充满讥诮:“尔莫非觉得,一条计策,赵云会用两次?”
说着,马超抬枪遥指前方浓烟滚滚的浮桥:“令明且看,如今大河冰封,贾诩何须焚桥?分明是军心涣散,已无计可施!”
顺着马超摇指的方向望去,雪原尽头,隐约可见明军溃兵丢弃的旌旗辎重,一派仓惶之感。
而这时,参军任养也往这边来了。
任养,出身汉阳四大望族之一的任氏,是马超的铁杆支持者。
任养来到马超战马前,下马行礼:“大王,曹袁等五路诸侯已承诺出兵,助大王牵制北明主力!另外收到探报,北明虎卫军仍在颍川,如今贾诩手中只有五万降卒...”
“令明,听见了吗?”
马超闻言大笑,其实在当日狄道之变后,他就派人借道汉中,出使中原诸侯,打算让曹袁五路诸侯在中原拖住北明主力,而他兵进关中。
所以,这就是他如此自信的原因。
“传令下去,先过河者赏千金,斩贾诩首级者封万户侯!”
转瞬间,号角声响彻渭水两岸…..
西凉铁骑如黑色潮水漫过冰面,马蹄踏击冰层的脆响连成一片,仿佛万千瓷器同时迸裂。
庞德缓缓起身,拍落膝甲上的雪泥;他与马岱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法消散的忧虑。
“子岳。”
庞德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声淹没,“你率后军暂驻西岸,若事有变...”
马岱刚要点头,忽见中军大纛已向前移动。
只见,马超一骑当先,银甲在雪地中如流星划过,转眼已至河心。
庞德暗叹一口气,翻身上马:“但愿是我多虑。”
然而,当西凉军前锋踏着冰河距东岸不足百步时,异变..陡生。
只见,对岸密林中,抛起一片硕大的火球,如天火来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