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恪的反应极快,一边高声呼喊,一边策马冲向张峰,他是生怕这位与项小满关系匪浅的将军,在自己手下有了差池。
视线受阻,他看不清楚,循着声音来到张峰身侧,刚一靠近,就又感到侧前方传来簌簌箭声。
他下意识探出长枪,想要替张峰拨开飞箭,不料长枪刚刚刺出,就响起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同时一股巨力从枪身传来,险些让他脱手。
“你有毛病吧?拦我作甚!”张峰正拦截羽箭呢,却突然看见裴恪向自己身前出枪,不禁又惊又疑,本能的舞画戟将其挑开,正以为他是在打什么坏主意,却又听见一声压抑着痛苦的闷哼。
“姓裴的,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张峰脸色一变,疑虑顿时消散,不等裴恪回应,猛然收戟敲在他胯下战马身上。
力道不算小,那马儿吃痛,发出一声嘶鸣,便不顾一切的奋起四蹄向侧方狂奔过去。
夜色浓重,雨势又大,战场太过混乱,己方陷入埋伏,别说反击,就连敌人的影子都看不到。
耳听得雨声、箭声、惨呼声、坠马声交织在一起,张峰也不敢托大,一边呼喊着快撤,一边且战且退,向着裴恪遁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跑出三五里,逐渐脱离了包围,张峰大口喘着粗气,四下张望,扫视身边一群极为狼狈的残兵,却不见裴恪的身影,不由大声喝问:“你们将军呢,有谁看见他了?!”
无人应答,张峰惊怒交加,咬牙切齿,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便在此时,忽听得一声呼喊:“裴将军在这儿!”
张峰心头一颤,连忙循声冲了过去,走出不远,就见到一匹战马孤零零的站在那,前蹄还在不断刨着地,而在那战马旁边,裴恪正躺在一名军士怀里,左箭、右臂、小腹各中了一箭,双眼紧闭。
张峰脸色骤变,忙翻身下马,上前查看,见他只是昏死过去,不禁暗暗松了口气,转头对人群喊道:“快,来几个人,把他抬回去!”
说着,再度翻身上马,问众人,“我们还有多少人?”
一阵短暂的沉默,人群中走出一名百将,抱拳道:“启禀将军,我军被打乱,已经分散突围,此处只有四百多人。”
张峰嗯了一声,不及思索:“你点出五十人,护送你们将军回去,请军医医治,其余人随我在此掠阵,以防敌军追击。”
百将毫不迟疑,连忙按照张峰吩咐点出数十人,护送裴恪往平章关方向退去。
张峰望着他们走远,目光中划过一丝杀意,左手紧握缰绳,右臂夹拖画戟,透过雨幕与黑暗,遥望东边。
雨势不见一丝减小,天地间一片昏暗,远处还能响起一阵阵喊杀之声,三百多骑兵在雨中严阵以待,警惕着四周的动静。
张峰立马阵前,面色冷峻,心里却是焦急万分。
裴恪的伤势虽不算致命,但三处箭伤却让他失血不少,情况依然十分危急。他的重要程度不言而喻,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且不说项小满会失去一位得力臂膀,整个平章关的局势,也可能会再次陷入混乱。
时间流逝,张峰在此焦灼的等了快有半个时辰,并不见有敌兵追来,心里计算着裴恪应该已经被安全送回,同时又担忧关内守军会因裴恪生死未卜,而对项小满发难,当即下令撤退,率一众骑兵返回平章关。
平章关内,一片肃杀。
关城马道上,火把连成了片,火光映天,宛如白昼。由于雨势太大,被桐油浸染的火把,还齐齐冒着黑烟,一股股直冲苍穹,更给关隘增添了几分阴冷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