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指夹着的香烟慢慢烧到了烟嘴,他却不觉得痛似的看着烟灰落地。
第二天傍晚,秦守准时前往会所上班。
“秦经理,昨天的事处理好了。”属下递给秦守一份别墅抵押协议,那是从昨晚闹事的客人身上敲来的赔偿。
秦守接过协议,放进办公室的抽屉里,状似随口的问起:“最近有没有人在我们会所里卖‘货’?”
“最近?没有吧。”属下仔细想了想回道。
“如果有,第一时间通知我。”秦守严肃地交代。
“是。”
下属离开办公室后,秦守一个人坐了一会儿才站起身走到窗边。
他推开窗子,窗外的天空淅沥沥地下着小雨,晶莹的雨丝衬托着霓虹灯闪烁的夜景深邃又迷幻。
秦守眺望着远方在夜幕笼罩下仿佛直通星河的通天之塔,住在塔中的人与他完全不同,是属于上位的存在。
不用受制于人,不用为混口饭吃而卑躬屈膝,秦守握紧窗沿,眼镜的镜片反射着五光十色的街景,叫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
这时办公室门外传来女人骂骂咧咧的声音:“放开我!你们弄痛我了!”
门从外边打开,他的属下押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走了进来:“秦经理,这家伙混进我们会所,装成陪酒小姐卖‘货’给客人。”属下的手里拿着一包装着蓝色药丸的透明塑料袋。
秦守接过那包蓝色药丸看了看,然后抬首望向被属下架着胳膊的女人。
在他看清她的面容后,他倏地沉下脸色。
女人也瞧见了秦守的模样,她不敢相信地惊呼道:“儿子?是你吗!儿子!我是你妈妈!儿子!”
甩开黑服的手,女人激动地上前拉住秦守的衣袖,浓郁的劣质香水味霎时充斥着他的鼻间。
他万万没想到她居然是他三年未见的养母。
秦守给女人两侧的属下使了一个眼神,叫他们先行退下。
当办公室里只剩下秦守和女人,女人熟练地掏出口袋里细长的烟点燃,好似方才热切的态度只不过是幻觉。
“我儿子混得不错嘛!难怪我都找不到你,原来你成了会所的经理。”女人吐出一口烟圈,“我还担心惹上麻烦,结果经理是你。”
“你已经惹上了麻烦。”他隐忍着怒火,盯着毫无自觉的女人,“这包药是你偷的吧?”
女人心虚地呛声:“你这是在质问我?我们虽然没血缘关系,我好歹也是你的养母。你注意你说话的口气,什么偷!”
“你知不知道这是巳蛇的货?现在不止巳蛇,连治安局的人都盯上了这批货,你若像以前那样欠下赌债也就罢了!你想没想过惹上巳蛇的下场?”秦守再也忍不住地低吼道。
被他这么一凶,女人立马红了眼眶:“我又不知道这是巳蛇的货,我就看那辆车停在路边没人,我就想偷点钱,结果看到车后座有个箱子,我也没多拿就拿了三包而已!我不晓得那是巳蛇的货!你干嘛吼我啊!”语罢,女人委屈地掉下泪。
秦守泄气般的搂住女人的肩膀:“别哭了,我来想办法。”
不管怎么说,她毕竟捡回了被丢弃在垃圾车旁边的他。虽然小时候她对他不是打就是骂,但至少没饿着他,也送他去社区的公立学校念书。
只是后来她因为赌博欠下许多钱,他不得不辍学赚钱帮她还债,也导致了后面他入狱以及现在做了卧底这一系列的变故。
秦守对养母还是有一些感情的,不可能真对她见死不救。
“儿子你怎么知道治安局的人也在找这批货?”女人奇怪地问。
“说来话长,我目前在替治安局做事。”秦守大致讲了她不在时发生的事,然而这是他犯的最大错误。
他对她毫无隐瞒,可她却出卖了他。
同样是下着雨的夜,秦守被发现他卧底身份的老板毒打了一顿,接着老板又派人将浑身是血的他丢到了江边。
他的养母竟然为了一万块的报酬就出卖了替她隐瞒下盗货一事的他。
“对不起啊儿子,我不是故意的。”他的养母把她偷来的药丸全塞进他的怀里,她不仅想他死,还想栽赃他是偷货的人,“你去黄泉路上千万别怪我,就怪你亲生父母干嘛丢你。”
他本该伤心的,可听见她说出如此残酷的话语,他笑了。
那是一种解脱。
他欠她的,还清了。
之后他拼着最后一点意识和力气,拨通了武郎留下的电话号码。
但来不及开口,他就晕了过去。
等他再度醒来,人已躺在医院。
武郎坐在他的病床前,什么也没问。
“我能加入寅虎堂吗?”他哑着嗓子问武郎。
会所那边他回不去了,而卧底的身份暴露,他对治安局来讲更是没利用价值了。
秦守掩面而笑,笑着笑着眼角倘落了泪水:“我真傻。”
“因为你爱她,所以才会相信她,才会犯错。这不怪你。是她辜负了你。”武郎似乎调查了他的事,“不要再自责过去了,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寅虎堂的干部。”
“巳蛇的药……”他想起他的养母将药丸塞给了他。
“我处理好了,你不用担心巳蛇会来找你算账。”武郎微笑着递出手,“这次可以握手了吧?”
秦守愣了愣,随即用力回握住武郎的手。
“我答应你,即使牺牲一切我都会保护好你的妹妹。”
从回忆里走出的秦守,看向前方载着严苏安的另一辆车。
他绝不能拖累武莲,使她授人以柄。
举起车内的通讯器,秦守表情严酷地对下属吩咐道:“堂主大人有令,接下去由我单独押送严苏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