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夏初,天亮的早一些。
岳怀予卯时初就起来了,起来后快手快脚洗漱后,独自出了凤王府。
南平大街,万客来酒楼。
万客来,名头起得倒挺大,实际上不过是南安城一家普普通通的小酒楼罢了,位于南平街靠边角落的地儿,很不起眼。
小酒楼外观灰头土脸,里头桌椅陈旧,
这会儿正值饭点儿,小酒楼生意还不错,楼下大厅坐满了食客,看着装多是过往行商和一些个干苦力活的汉子,
空间小,空气不好流通,混杂着酒味菜味汗味等各种气味,难闻的紧。
肥头大耳的罗掌柜坐于柜台前,一双绿豆眼转来转去,充满算计,叫人不喜。
几个小二束着长发,穿着深褐色的短打衣裳,如陀螺般穿梭在客人间,端茶倒水上菜,忙的不可开交。
有汉子等得不耐烦,大声嚷嚷:“罗掌柜你还做不做生意了,怎的这么久了菜还没上来?”
“马上就来,马上就来,客官您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催!”罗掌柜不住点头哈腰。
汉子粗声粗气:“还不快去催?再不快点上菜,爷砸了你这破酒楼!”
“是是是,马上来马上来……”罗掌柜赔着笑脸,转头扯着嗓子冲后头喊,“岳三,这都什么时辰了,客人那么多,你躲哪偷懒呢!”
刺耳的声音尖锐得能划破空气,
岳怀予小跑进来,额头上挂着汗珠,微喘着气道:“掌柜的,我来了,我方才在厨房里头帮忙……”
“偷懒就偷懒,狡辩什么!”罗掌柜打断他的话,怒斥,“养你这废物有什么用?一天到晚手脚磨磨蹭蹭,昨日还无缘无故请了一天假,耽误我生意你赔得起吗?我说啊,这活儿你能干干,不能干早点滚蛋!”
岳三低眉顺眼地道歉:“掌柜的,对不住,我下次……”
“下次?还想有下次?”罗掌柜绿豆眼一瞪,“这个月的月钱,再扣一百文!”
岳怀予抬起头,手攥成拳头,“掌柜的,你好生不讲道理,昨儿的工钱你已经扣了,怎么还要扣一百文?哪有这样欺负人的……”
“道理?老子用得着跟你个小瘪三讲什么道理?”罗掌柜手指戳着他的额头,“你若是不服气,滚蛋呗!”
岳怀予咬紧牙关,俊俏的脸涨得通红,“掌柜的,我……”
他想说他不干了,想到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你什么你?什么玩意儿,一说吃饭跟饿死鬼投胎似的,一顿能吃俩馒头,一到干活跟头懒驴一样抽一下动一下,也就老子心眼好愿意雇你干活,你去外头问问,哪还有店家愿意做慈善收留你个外地佬……”罗掌柜骂骂咧咧地训斥道。
南安城排外的厉害,本地人非常看不起外乡人,当然,有钱有势有本事的“外地人”除外——
任何时代,有钱有势有本事的人走到任何地方都没人敢瞧不起。
南安城里,不论酒楼客栈还是码头扛麻袋,大多数管事的都不愿意招外地人干活,就算招了,工钱也是压的极低。
岳怀予刚来南安城那会儿,城中大大小小的酒楼客栈问过去一遍,只有贪便宜的罗掌柜招了他。
罗掌柜招他自是不安好心,给他开的工钱比店里其他小二少了近一半,脏活累活都扔给他干,既廉价又好使唤的牛马劳动力,罗掌柜暂时还舍不得让他滚蛋,
他一甩袖子,伸手推搡着岳怀予:“还杵在这儿做什么?赶紧干活去!”
岳怀予被他推得一趔趄,身体撞到了后面的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