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晳也意识到,便挺直脊背重新落座。
听着秦嬷嬷和李嬷嬷继续讲关于府里内院的一切事物。
“今日按照规矩,夫人您是要和国公爷一起去给长辈奉茶的,但如今府里只剩下老国公爷,老国公爷如今身子不爽利,国公爷特意嘱咐,夫人奉茶之事可免。”
“当家主母需执掌中馈,之前府中的对牌钥匙,是由奴婢和李嬷嬷分别掌管,如今夫人管事,奴婢们理应将钥匙归还夫人。”
秦嬷嬷说着,和李嬷嬷两个人,将钥匙高举头顶,向楚晳递过来。
楚晳望着递到眼前的两串紫铜钥匙,钥匙串上系着的红绸微微晃动,象征着女主人拥有的权力。
她伸手接过时,腕间的玉镯与钥匙相撞,发出清泠声响。
红绸扫过掌心,楚晳将两串钥匙收入袖中时,秦嬷嬷已抱着檀木匣上前。
匣盖打开的瞬间,油墨与陈纸的气息扑面而来,十二本蓝布面账本码得齐整,边角被岁月磨出毛边,扉页上“辽国公府”的朱印却依旧鲜亮。
“这是近三月的流水。”李嬷嬷用银簪挑起最上面一本,“前两月的已核完,夫人只需过目总册。”
李嬷嬷的手指划过泛黄的纸页:
“每月初五盘库,十六结商铺进项,逢三、逢八查后厨采买......”
李嬷嬷讲了半天,楚晳有些头昏脑涨,这时秦嬷嬷咳了两声,李嬷嬷会意,听了下来。
“夫人一下子要了解这么多,起初必然混乱,不过无妨,咱们可以慢慢了解,国公爷也说了,不能让夫人过于劳累,要劳逸结合。”
楚晳有些不好意思,终归是自己底子太薄弱,那些世家贵女从小便接触这些,家族早早就会请人来教,她们对账本之类的敏感度,都是刻入骨子里的。
而她之前只做一些粗实的体力活,什么扫地扫灰,大多不用过脑子。
如今一下子压力来袭,她的确有些吃力。
“劳烦二位嬷嬷费心。”楚晳说道。
她没有妄自菲薄,毕竟自己如今已经是国公夫人,压力固然有,但她不会表露出来,她心中暗暗决定,一定要逼自己一把,尽快掌握辽国公府的所有账目。
因而叶妄尘处理外政务回来时,便看见楚皙端坐在紫檀圈椅上,指尖点着账本的样子,秀气的小眉头微微皱着,竟有几分像他批核政务时的神态。
叶妄尘斜倚廊柱,静静地看着自己的新婚夫人,心中的幸福已经要溢出来,这一刻,他突然很想吻她抿紧的唇线。
烛火忽明忽暗,楚晳浑然不觉身后投来的灼热目光。
“这么认真?你可知你已经冷落你夫君许久了...”
叶妄尘低沉的嗓音惊得她手中的狼毫一颤。
转头时,撞进一双盛满笑意的墨眸,他玄色衣袍上还沾着夜露,却不知何时已行至她身侧。
楚晳下意识将账本往身后藏,却被叶妄尘眼疾手快地抽走。
他修长的手指划过纸页,突然轻笑出声:
“我这么早让秦嬷嬷她们将对牌钥匙和账本给你,是要给你实权,让你有底气,而不是要让你受累,你这么刻苦认真,可是要让我心疼自责了...”
“不是...我是想尽快做好...我不想...没什么...”楚晳越想说清楚,就越是语无伦次。
她现在心里满满的都是焦虑,好像额头上都刻着‘德不配位’四个字。
可这些话,她除了自己,不敢告诉任何一个人,就算是叶妄尘,她也不好意思宣之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