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个身影摇摇欲坠,摔倒在炽热的木板上,喘息如牛。
巴洛克也趴在地上。
他比别人更高、更壮,也更野,但此刻却像一头刚刚被击倒的野兽,胸口剧烈起伏,
脸颊上滑落一道混着血与汗的痕迹,刺得眼睛发红。
他刚刚被一记重拳击飞,狠狠摔在甲板上,肋骨仿佛被震碎,胸膛里像压了一块岩石,每一次呼吸都如刀刃穿喉。
面前站着的是葛雷戈贝洛格。
无骨将军,深海之上的教官。
他身上没有华丽的军装,只有布满老茧与伤痕的躯体。
那是一副被岁月与战争雕刻出的战甲,皮肤下的肌肉宛如礁岩般紧绷,沉稳却带着隐约的爆裂感。
他站在阳光下,投下巨大的阴影,冷眼俯视着地上的巴洛克,缓缓握紧拳头。
他的双手像锤炼千次的铁石,每一道疤痕都在低语:这就是海上生存的代价。
“站起来。”
声音低沉,不高,却压得人喘不过气。
巴洛克咬牙,掌心撑住滚烫的甲板,肌肉在发抖。
他试着起身,但一动,肋骨便剧痛如焚,仿佛体内的骨头在寸寸裂开。
他的脸因痛苦而扭曲,唇角溢出一口带血的唾沫。
他知道,自己肋骨断了。
但他不能倒。
不能。
“站起来。”
葛雷戈重复道,语气不带任何波动,像海潮的回响,无需多言,威严自生。
“如果你连拳头都举不起,就别说自己是水手。”
咯吱——
骨骼的轻响传来,巴洛克的膝盖死死撑起,他全身在颤抖,却依然缓慢而坚定地站了起来,
像是一块燃烧着的石头,从地狱深渊中一点点撑起。
他抬起头,与葛雷戈的目光正面对峙。
那目光中没有屈服,只有沉沉燃烧的——战意。
葛雷戈微微一笑,像岩层崩裂般轻微。
“很好。”
“海上的人不会死在敌人的刀下,他们会死在自己的软弱里。”
“记住了。拳头,才是你的武器。”
——“你要成为海的一部分,否则海就会吞噬你。”
风暴夜。
天地怒号,乌云低垂,大海仿佛被雷霆点燃,在甲板下翻腾咆哮。
雨如枪林弹雨砸落,每一滴都炽痛刺骨,仿佛钉入皮肤。
桅杆摇晃,船体剧烈颠簸,整个战舰像在暴怒海兽的背上颤抖。
巴洛克站在船舷边,双手死死拽着缆绳,整个人几乎被狂风掀翻。
他的衣衫早已被雨水浸透,贴在皮肤上如铅块般沉重。
他的双腿在发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寒冷,刺入骨髓的寒意让肌肉僵硬。
他目光前方,是深渊般的漩涡。
漆黑、翻腾,如张开的深海之口,等待吞噬胆怯者。
葛雷戈站在他身后,宛如暴风中心的岩柱,身躯一动不动,只有那双眼,冷得像冰。
“跳下去。”
巴洛克猛地回头,声音里满是不敢置信:“你疯了”
风声嘶吼,雷霆震天,浪涛打在船身上轰然作响。
“你要成为海的一部分,否则海就会吞噬你。”葛雷戈道,语气冷得如同深海的水。
“如果你连这点考验都承受不了,就不配留在这艘船上。”
狂风灌入喉咙,像刀刃割裂肺腑。
巴洛克的指节发白,目光死死盯着那片黑暗旋涡。
他咬牙,喉咙中挤出一句低吼。
“去你的。”
下一瞬,他猛地跃出甲板!
轰!
冰冷的海水像利刃般劈面砸来,瞬间将他吞没。
漩涡咆哮着扯住他的四肢,黑暗像一张活的兽口,将他拖向深渊。
他拼命挥舞手脚,却毫无方向感,只觉自己在不断下坠。
他终于明白——挣扎是没用的。
海,不是敌人。
它是规则。
想活下去,就得顺从它。
他闭上眼,松开拳头,调整身体姿势,借着潮流的涌动,顺势转身,滑向浮力的方向。
他张开手掌,像水中野兽般蜿蜒穿行,顺流而上。
他在黑暗中睁开双眼。
他终于“看见”了海——它不是要杀死他,而是在筛选能与它共生的人。
猛然一击水,他抓住战舰铁索!
双臂发力,肌肉爆绽,脚蹬船身,逆风而上!
一步、两步——他用怒吼顶住风暴,用牙关抵住刺骨。
当他再次爬上甲板时,整个人浑身是血是水,仿佛从深海死神口中挣脱。
他喘着粗气,跪倒在甲板上,雨水顺着脸颊流下,混着汗水与海水,在甲板上汇成一道流痕。
葛雷戈站在他面前,终于低头,目光第一次透出一丝,淡淡的认同。
“很好。”
“从今天起,你才算是——海上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