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初歇,晨雾如轻纱般尚未散去,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泥土气息。
苏墨踏着青石板来到了白鹭洲。
莲池畔的九曲木桥上,此刻正立着一道清冷而孤寂的身影。
她身着一袭素白襦裙,乌发松松绾作堕马髻,发髻间别着一柄竹簪,清雅而素净。
手中握着一柄缠着红绸的油纸伞。
伞面还留有雨痕。
池中白莲亭亭,晨雾漫过她的裙裾,恍如多年前初遇那日,她也是这般执伞而立,伞面上绘的墨竹被雨打湿,洇成一片苍青。
池中白莲半开,露珠缀在瓣尖,微风吹过时,颤巍巍的坠入水中,涟漪荡碎了那倒影。
苏墨静静的来到了她的身后。
“十年未见,你倒还记得这莲池的旧约。”她并未回头,声音如檐下的风铃,飘荡在这寂静的周围。
“于你并未曾忘记。”苏墨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
“可惜,你来得有些迟了。”她指尖轻抚过莲瓣,语气中带着一丝淡淡的惋惜,“今年的莲,开得比往年要更薄些。”
苏墨解开腰间的竹笛,轻轻叩击桥栏,动作间带着几分随意。
竹笛与桥栏相击,发出清脆的声响,惊飞了一只翠鸟。
“笛孔早叫雨锈了,却唯独这池中莲,倒是开落如故。”
女子,转身回头看向苏墨,盯着他手中那竹笛,忽地轻笑:“想不到你居然还留着这个。”
“你所赠送的,当然还留得。”
两人来到池心石亭,相约对坐。
女子挽起素袖,露出白嫩的手腕。
她在煮茶,红泥小炉上煨着山泉,茶沫浮沉,飘出余香。
苏墨瞥见她腕上有着一道旧疤,那是当年替他挡下山匪箭矢时所留。
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没有消失。
“你修断念刀,可曾想过‘断’字最伤?”她朝苏墨递来茶盏,眼眸中映着莲影,“譬如这莲,根断则枯,藕断丝连。”
苏墨轻轻抚摸着腰间的佩刀,手指微蜷:“刀斩执念,是为护道心不染尘埃。”
“尘埃?”她轻笑,指尖蘸了茶水,在石桌上写下个“尘”字,茶水在石桌上晕染开来,如同一幅水墨画,“你眼中的尘埃,或许是他人的心头月光。”
苏墨听此微微一愣,嘴角微扬,端起茶盏,仰头喝下。
茶香在口中弥漫,清香宜人。
茶烟袅袅间,她忽然问道:“断念刀修炼至第二境,可有觉得七情淡了?”
苏墨摩挲杯沿,微微摇头:“淡的不是情,而是执。”
“哦?”她轻轻挑眉,摘了片莲叶盖住茶汤,“譬如这叶覆水,水仍在,只是不见了涟漪?”
亭边老柳拂过她的肩头,苏墨伸手替她拂去柳絮,指尖轻触碰到她发间的簪子:“若水本无波,覆叶有何用?”
她忽然怔了怔,轻笑出声,笑容如春花般绽放,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
午后,暴雨骤然而至,乌云密布,雷声滚滚。
二人躲入庙宇。
她抱膝坐在窗下,看着苏墨修补着漏雨的屋檐。
雨帘中他的背影逐渐模糊如墨,但仍然记得他肩胛骨上那道旧疤的走向。
雨声如鼓,敲打着屋顶的瓦片,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看着窗外的雨幕,心中思绪万千。
十多年前,她是外出历练的侠女,修为不高的她,恰巧遇到了苏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