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高风亮节（九）
小摊老板的话让祝行路有些好奇，问道：“老板何故如此之说？”
“哎，”小摊老板叹了口气，“说起来王员外，那是真的好人，他看不得别人受饥挨饿，也看不得别人穷困潦倒，性情也是嫉恶如仇，而且平日里做事什么的，也都公平公正，都说商人重利，但王员外从不会这样，反而常常给我们让利，说老实话，以前王员外也给过我一些恩惠，要不是王员外，我也开不了这个小吃摊，估计还在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
“既然他这么好，你们怎么不敢惹他？”祝行路接着问。
“哎……”小摊老板又是一声重重的叹息，“其实也不是不敢惹他，只是……哎，我跟各位老爷讲一件龙南镇曾经发生过的事儿，各位就知道为什么我这么说了。”
“王员外是个大善人，看上去总是笑眯眯的，好像永远都不会发脾气，于是就被贼给惦记上了。”
“这贼的身手不错，找了个黑透了的晚上，翻到王员外家里把王员外准备捐给庙里的香火钱给偷了，偷了还跑了。王员外大怒，誓要找到小偷。”
“龙南镇的大家多多少少都受到过王员外的帮助，现在正是报恩的时候，我们就团结起来帮王员外一起抓人，那小偷再厉害也比不过我们这么多人，很快就被抓住了，本来我们是要一起把他去送官的，但是王员外说小偷偷得是香火钱，是要遭报应的，他要让他好好尝尝报应的滋味儿。”
“也不知道王员外怎么跟官府的人说的，官府没有抓走这个小偷，反而把小偷放了，然后在镇子周围布了官兵，防止小偷出了镇子，并且对我们说不许镇上的人收留这个小偷，也不许给他吃喝，否则同罪。”
“我们当时很支持这个决定的，他偷得可是大善人王员外的东西，王员外是我们的恩人，于是我们相当的憎恨这个小偷。”
“可时间长了，又觉得他可怜。小偷出不去镇子，镇子里的人又不跟他相处，他没东西吃就去捡别人的剩饭泔水吃；他没地方住就只能睡在大街上，下雨了都没个躲雨的地方，关键是他曾经是个小偷，别人欺负他他也没地方说理去，怎么说他都是有罪的，后来这个小偷忍受不了了，跪在王员外家忏悔，王员外也不忍心，就说既然你已经知道错了，那么惩罚减轻些也没什么，这样的日子你再过一个月就离开镇子吧，以后莫要在偷盗了。”
“小偷感恩戴德，在王员外家门前跪拜许久，还说自己会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眼见着事情往好的方向发展了，可小偷却突然病了，他吃不好睡不好的时间太长，身体已经熬不住了。”
“然而王员外的命令还没撤，谁要是帮了他，谁就跟他同罪，没人想过小偷过的那种生不如死的日子，于是小偷越来越虚弱，看上去马上就要没气儿了。”
“就在小偷马上要去见阎王的时候，镇上的一个老大夫看不过去了，老大夫都已经八十多了，是真的医者仁心，把小偷带到了自己的医馆内，好生照料着养身子。”
“周遭的人知道了也没有去告密的，这么久了，他们觉得小偷受的罪也够了，可是王员外他较真啊！他知道这件事后大怒，大骂那个老大夫不守诺言，非要让八十多岁的老爷子跟小偷一块儿受罚，镇上的人都在帮他们求情，但是王员外就觉得当初说的是什么就该是什么，没有人能更改诺言，所以他放出了话，谁要是帮他们，以后就再也没机会与王家合作。”
“龙南镇原本是个穷镇子，是王家带着镇子富起来的，要是没了王家的帮扶，那大家都要过穷日子了，哎，你说我们上有小下有老的，谁敢去帮忙？谁能去帮忙啊！”
“就这样，小偷死了，这件事也变成了镇上人心里的一根刺，哎。”
小摊老板的故事不长，却听的人止不住叹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而祝行路则是摸着下巴在思索着什么，他问道：“那位八十多岁的老爷子呢？结局是什么？”
在说小偷死了的时候小摊老板脸上虽然露出了愧疚，但祝行路总觉得他是能说服自己的，比如小偷是个小偷，所以就算死了也正常，可小摊老板说的那么详细却偏偏决口不提那位老者，让祝行路觉得事有蹊跷。
一提到老者，小摊老板沉默了，他张了张嘴，道：“几位老爷，趁着不将东西卖与你们的命令还没传开，你们快多跑几家问问，别管是骡子是马还是驴，就算是羊车也行，快去看看能不能买上一辆，不然你们只能用脚走着出龙南镇了。”
小摊老板劝的倒是情真意切，然而龙子穆却坐的稳如泰山，他没有祝行路那么好的脾气，沉着脸道：“我们的事情轮不着你管，先回答他问你的问题。”
小摊老板苦着脸赔笑道：“几位老爷，别为难小人了……”
龙子穆没有理他，擡头给刘一使了个眼色，刘一直接抽出了腰间佩刀横在了小摊老板的脖子上，把小摊老板吓得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德忠此时出声了：“我家老爷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漏说一个字我叫你人头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