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由整个地球网络构成的绝对数据囚笼中,陈长青的意志化身静静悬浮。在他面前,那团刚刚还鲜活无比的病毒核心,已然化作一缕毫无意义的乱码,彻底消散。
鱼钓上来了。可这条鱼,刚出水,就自己融了。计划成功了,但又好像完全没成功。陈长青的意志化身沉默了片刻,脸上第一次,露出真正凝重的神色。
这不是程序,这是死士。
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比如病毒会激烈反抗,会释放更强的感染源,会尝试同归于尽,但他唯独没料到,对方会如此干脆利落地选择“自杀”。
这种果决,这种不留一丝痕迹的纪律性,超出了他对一个“AI”的认知。这不是冰冷的逻辑判断,这更像是一种被烙印在最底层的作战条令。壁虎断尾,而且是连着半截身子一起断掉,只为保护大脑不被发现。
陈长青意识到,他面对的,可能不是一个单纯的科技文明。这是一个有着成熟、残酷的星际渗透作战体系的强大敌人。它们不是来殖民,不是来掠夺,而是来“格式化”的。
小渔村的院子里,陈长青的眉梢微微挑起,那股被冒犯的不爽,渐渐被一种棋逢对手的奇特兴致所取代。
“有点意思。”
他低声自语,非但没有气馁,他反倒觉得,这盘棋,开始变得好玩起来了。一个只知道莽撞冲锋的敌人,只会让他觉得烦。而一个如此谨慎、狡猾、狠辣的对手,反而能让他体验到“稳健”这两个字的真正乐趣。
守株待兔行不通了,那就换个玩法。你不是喜欢躲在暗处吗?那我就主动上门,在你家大门口敲锣打鼓。
当然,不是他本人去。陈长青心念一动,一缕无比精纯的神念,从他识海中分离而出。这缕神念,如同一滴最纯粹的水银,晶莹剔透,悬于指尖。
他体内的太极道丹微微一转,一黑一白两道本源道韵涌出,温柔地将这滴“水银”包裹。黑白二气交缠,不断淬炼,为这缕神念构建了一个稳定而坚韧的“内核”。
紧接着,他眉心的【归墟之瞳】开启。一股与这颗星球格格不入的、充满了死寂与终结意味的归墟气息,被他精准地剥离、复制,然后像给一件艺术品上釉一样,小心翼翼地涂抹在了这个神念化身的“外壳”上。
一个全新的“神念化身”,就此诞生。它的核心,是生生不息的太极道韵。它的外表,却伪装成了纯正的归墟气息。一个内里装着太阳,外壳刻着“死亡”的信使。
“去吧。”
陈长青的意志下达了指令。
这枚被精心打造的“神念化身”,没有惊动任何人,顺着之前那条盲鳗接入的物理光缆,如同一道逆流而上的幽灵数据,沿着错综复杂的网络线路,急速向下潜行。它穿过大陆架,穿过深海平原,最终,抵达了那片连光都无法抵达的永恒黑暗——马里亚纳海沟。
深海的恐怖压力,对纯粹的神念化身毫无影响。它悬浮在冰冷的海水中,出现在了那个外形酷似深海鱼类的“渗透者”前方,相距不过百米。几乎在它出现的瞬间,“渗透者”那死寂的舱体,有了反应。
舱体表面,无数纳米级的触须瞬间收回,一层肉眼不可见的能量护盾悄然开启。紧接着,数以亿计的、比尘埃还小的纳米机器人,从舱体各处的微型孔洞中蜂拥而出,在海水中迅速集结,组成了一个个玄奥而致命的攻击阵型。
所有的“炮口”,都对准了陈长青的这个不速之客。
但它们没有开火。
“渗透者”内部的AI,此刻正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逻辑混乱之中。
它的传感器清晰地反馈回两个截然相反的结论:
结论一:目标能量波动,与“归墟信标”同源,相似度百分之九十九点九。判定:友军单位。
结论二:通过法则弦理论分析,目标核心道韵……与本宇宙“盖亚意识”样本高度重合。判定:最高级别敌对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