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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菌雪纪元与门诊初啼(1 / 2)

灰烬飘了三年。

初火聚落的焦土早已被一层厚厚的、冰冷的灰黑色“菌雪”永久覆盖。踩上去没有松软感,只有一种令人不适的、如同踩在无数细小昆虫甲壳上的“簌簌”声。空气里永远弥漫着那股奇异的混合气味:灰烬的焦苦、金属锈蚀的腥气、以及无处不在的、清冽中带着一丝致幻甜腻的银紫药草香。

锈铁医院,这座由棺椁残骸强行拼接的钢铁巨兽,在三年时光的侵蚀和菌雪的覆盖下,非但没有破败,反而与这片死寂的土地融为一体。暗红色的厚重锈迹如同活体的苔藓,覆盖着扭曲的金属墙壁、高耸的拱顶和粗粝的廊柱,锈迹深处偶尔会闪过细微的、如同血管搏动般的暗沉光泽。医院唯一的入口,那扇由巨大青铜棺盖扭曲焊接而成的拱形大门,如同巨兽永不闭合的口腔,散发着消毒水、陈年血锈和药草清香混合的冰冷气息。大门上方,“无证行医·陆”的牌匾被菌雪覆盖又融化,字迹在锈蚀中愈发深刻狰狞。

医院内部深处,一间由巨大青铜棺椁内部空间改造的“药剂调配室”。

空气冰冷,弥漫着更浓郁的银紫药草清香,混杂着金属的冷冽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腐败甜腥。墙壁是原始的、覆盖着暗红锈迹的青铜棺壁,上面残留着被强行抹平却依旧能看出轮廓的古老守护纹路。没有窗户,光源来自墙壁上几盏镶嵌在锈蚀金属罩里的、散发着不稳定青白色冷光的菌蚀苔藓灯。

石仔佝偻着背,坐在一张同样由青铜板粗糙焊接的工作台前。曾经燃烧着守护火焰的眼睛,如今只剩下被灰烬浸染的麻木和疲惫。三年时光和菌雪在他脸上刻下了深深的沟壑,鬓角过早地染上了灰白。他的右臂空荡荡的袖管用一根粗糙的皮带扎在腰间,仅存的左手动作却异常稳定、精准。

工作台上堆满了东西:一捆捆叶片流淌着银紫光晕、根须沾满菌雪的活络草;一堆堆晒干的、散发着更浓郁致幻气息的迷心藤花苞;还有各种研磨钵、滤网、扭曲的金属导管和一个不断冒着低温蒸汽、由废弃菌蚀动力核心改造的蒸馏釜。

石仔左手拿起几株新鲜的活络草,手指熟练地捻下叶片,丢弃根茎。叶片在他指尖渗出粘稠的、散发着微弱荧光的银紫色汁液。他将叶片丢进冰冷的青铜研钵,拿起沉重的青铜杵,开始缓慢、稳定、一圈圈地研磨。

“咕…咕…”

粘稠的汁液在杵下被挤压出来,发出沉闷的声响。研钵内部很快汇聚起一小滩不断搏动、散发着梦幻光晕的银紫色粘稠液体。浓郁的、令人精神一振又隐隐眩晕的香气弥漫开来。

石仔面无表情,用特制的骨勺舀起一勺研磨好的活络草汁液,滴入旁边一个连接着蒸馏釜的复杂玻璃器皿中。器皿内已经盛放着大半罐经过初步蒸馏提纯的、更加粘稠、光泽更加深邃的迷心藤萃取精华。活络草汁液滴入的瞬间,与迷心藤精华接触——

“滋…”

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冷水滴入热油的声响。

两种液体并未立刻融合。银紫色的活络草汁液如同活物般在深紫色的迷心藤精华表面滚动、收缩,形成一颗颗细小的珠状液滴,抗拒着融合。但石仔毫不意外,他左手拿起一根细长的、顶端镶嵌着暗红色晶石的骨针(这是用被青铜化的菌索残骸打磨的),小心翼翼地探入混合液中,轻轻搅动。

随着骨针的搅动,暗红晶石散发出微弱的、带着契约禁锢气息的波动。两种剧烈排斥的液体在这波动下,如同被驯服的毒蛇,开始极其缓慢、艰难地融合。最终形成一种粘稠如蜂蜜、内部流淌着银紫与深紫双色螺旋纹路的奇异液体。

镇痛签原液。

石仔将融合好的原液用特制的滴管吸取,小心翼翼地滴入工作台旁一排早已准备好的、如同微缩版玉签的空白金属签胚顶端的微小凹槽中。

“滋…”

原液渗入签胚的瞬间,冰冷的金属签胚表面,立刻浮现出细密的、如同活体血管般的银紫色纹路!纹路微微搏动,散发出更浓郁的致幻清香。

一支“镇痛签”制作完成。

石仔麻木地将签胚插入旁边一个装满灰黑色菌雪的木盒中冷却固化。盒子里已经插着几十支同样纹路搏动的成品。他动作机械、精准,如同流水线上的零件。三年里,他靠着这陆砚消失前烙印在他残缺意识里的、关于药草提纯和契约禁锢的基础知识,以及老张等人冒着被致幻和被菌雪下未知生物袭击的风险采集来的草药,硬生生摸索出了这套“制药”流程。这签,小剂量涂抹在疤痕上,能麻痹剧痛;稍一过量,或使用过频,就会坠入光怪陆离的幻觉深渊。它是这片废土上唯一的“止痛药”,也是锈铁医院存在的唯一“价值”。

“吱呀——”

药剂室沉重的锈蚀铁门被推开,带进一股裹挟着菌雪寒气的风。

老张佝偻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怀里抱着一个用破旧菌丝布包裹的草筐,里面是新采集的活络草和迷心藤,草叶上还沾着新鲜的菌雪和泥土。他比三年前更加苍老,浑浊的眼睛里沉淀着挥之不去的恐惧和疲惫,胸口的暗红色疤痕在寒冷的刺激下隐隐作痛。

“石仔,今天的草…不太好采,” 老张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咳嗽,“西边那个矿洞区…雪

石仔没有回头,只是麻木地点点头,左手伸向草筐,准备接过草药。他的目光落在工作台一角,一支刚刚冷却好的镇痛签上。签体表面的银紫纹路如同呼吸般微微闪烁。

突然!

“砰!”

一声巨响从医院幽深曲折的通道深处传来!紧接着是凄厉的、变调的哭喊和什么东西被撞倒的金属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