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冲刷着雾隐城的青铜钟楼，龙野抱着唐三碎裂的机械义肢残片，任由雨水顺着鳞甲缝隙渗入皮肤。苏乐乐的青鳞护盾在他身侧若隐若现，鳞片表面凝结的水珠折射出扭曲的霓虹光带，仿佛无数微型棱镜在吞咽着暮色。
地下水道的入口嵌着半块饕餮面具，獠牙间卡着半截糖炒栗子的竹签。龙野踩过积水中漂浮的齿轮残骸，金属碰撞声在幽暗中荡出涟漪。苏乐乐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瞳孔中蛇瞳与狼瞳交替闪烁，指甲无意识地刺入他的鳞片缝隙。
“师傅……”她的声音像被雨水泡胀的糖纸，黏腻而模糊。
龙野的心脏猛地抽紧。这是唐三牺牲后，苏乐乐第一次开口说话。他低头看向她腕间的青鳞，发现鳞片表面浮现出《诗经·邶风》的残句：“习习谷风，以阴以雨。黾勉同心，不宜有怒。”那些文字像活过来的萤火虫，沿着鳞片边缘缓缓蠕动。
地下水道深处传来齿轮咬合的闷响。龙野抱着义肢残片拐过转角，眼前豁然开朗——十二根青铜图腾柱呈环形排列，每根柱子表面都刻满甲骨文与《山海经》异兽浮雕。柱顶悬浮着全息投影的饕餮、穷奇、梼杌等凶兽，它们的虚影正随着雨水滴落而扭曲变形。
“小心！”龙野将苏乐乐拽到身后。最近的图腾柱突然喷出暗红色雾气，雾气中隐约可见无数细小的齿轮在旋转。他怀中的机械义肢残片突然发出蜂鸣，碎片表面的应龙鳞片泛起金光，与图腾柱上的饕餮浮雕产生共鸣。
苏乐乐的青鳞护盾骤然展开，将两人笼罩其中。护盾表面的《诗经》文字开始燃烧，化作淡蓝色的火焰纹路。龙野注意到，每根图腾柱底部都有一个青铜凹槽，形状与唐三义肢残片上的齿轮锁扣完全吻合。
“齿轮要逆向转动……”他想起唐三临终前的遗言，下意识地将残片插入最近的凹槽。青铜柱发出痛苦的呻吟，表面的饕餮浮雕突然睁开眼睛，瞳孔里倒映出无数个旋转的齿轮。
整座地下空间剧烈震动。龙野眼睁睁看着十二根图腾柱依次亮起，柱身上的甲骨文如活物般游动，最终在中央汇聚成一个巨大的八卦图。八卦图缓缓旋转，每转动一次，空中的凶兽虚影便变得更加凝实。
苏乐乐突然挣脱龙野的怀抱，踉跄着走向图腾柱。她的指尖刚触到刻着“离卦”的火纹，整个人便被吸入八卦图中央。龙野想要追上去，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了回来。
“苏乐乐！”他嘶吼着，怀表齿轮在口袋里疯狂转动。
八卦图中浮现出无数记忆碎片：童年的糖炒栗子摊、暴雨中的暗号测试、唐三牺牲时的机械义肢龙吟……苏乐乐的身影在碎片中忽隐忽现，她的瞳孔里同时倒映着饕餮的吞噬之眼与应龙的战龙之眸。
龙野注意到，每根图腾柱上的异兽浮雕都在发生变化。饕餮的面具逐渐裂开，露出这些变化让他想起卷一提到的“神嗣计划”——人兽通婚创造新种族。
“这就是观察者议会篡改历史的证据……”他喃喃自语，怀表齿轮突然卡住。
就在这时，八卦图中央的苏乐乐发出一声清啸。她的体表浮现出阴阳鱼的图案，青鳞护盾与离卦火纹在她身周交织成螺旋状的能量场。龙野惊讶地发现，她的瞳孔中不再有蛇瞳与狼瞳的交替，取而代之的是纯粹的金色竖瞳。
“龙野……”她的声音变得空灵而悠远，“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