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野跪在积水中。
指节抠进青石板的裂纹里。
雨珠砸在唐三渐冷的机械义肢上,溅起的水花泛着青铜锈色的腥气。
怀表在胸口发烫。
齿轮卡壳的震颤顺着肋骨爬上来。
像有把钝刀在太阳穴里反复研磨,每转半圈就漏出些碎玻璃似的记忆碴子。
他抬起头。
暴雨突然悬在半空。
千万颗雨珠凝固成透明的钟乳石,每一滴里都嵌着个晃动的人影。
最前排的神嗣披着残破的龙纹袍。
左手捏着块掰碎的栗子糖。
右手按在龟裂的天干图腾柱上,指缝渗出的血珠坠成甲骨文的“生”字。
“他们说我们是杂种。”
神嗣的嘴唇在雨珠里开合。
声音混着青铜摩擦的锐响砸进龙野耳膜,“就像现在的你,像乐乐。”
第二排的女神嗣突然转身。
发间别着糖纸折的千纸鹤。
她抬手抚过龙野的脸颊,指尖的温度烫得他后颈的烛龙印记灼痛起来——那是母亲常穿的月白色旗袍,盘扣崩掉两颗,露出锁骨处青鳞状的胎记。
“看见那根乙木图腾柱了吗?”
她的声音漫过龙野的喉结。
雨珠里突然炸开十二道光柱,每道光柱都缠着嘶吼的凶兽,“苍母教说它镇着穷奇,其实锁着我们的孩子。”
龙野想抓住她的手腕。
指尖却穿过雨珠里的幻影。
积水倒映出他自己的脸,左眼爬满烛龙的火纹,右眼浮着苏乐乐的青鳞,瞳孔正中央,十二地支的符号在暴雨里缓缓旋转。
第三排的矮个神嗣突然笑出声。
怀里抱着本烧焦的《山海经》。
书页哗啦啦翻动,露出夹着的半张糖纸,边缘的齿痕和龙野童年咬的一模一样:“知道为什么用栗子糖做暗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