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野的瞳孔骤缩,他看见唐三的机械义肢残骸突然腾空,那些散落的齿轮正以某种规律重组,在雨幕中拼出半轮天干图腾——是“辰”位,对应应龙的方位,也是唐三的生肖。
献祭的光芒刺得人睁不开眼。
龙野听见自己的鳞甲在发烫。
焚天业火正从心口往外涌,每簇火焰都缠着细小的齿轮,那是唐三义肢里的零件,此刻竟成了火的骨血。他突然明白“齿轮要逆向转动”的意思——不是让时间回溯,是让血脉逆流,把应龙的力量硬生生灌进他身体里。
苏乐乐的青鳞护盾突然张开。
把龙野护在里面。
她的睫毛上挂着泪珠,混着雨水滚落在护盾上,激出细碎的《诗经》残句:“死生契阔,与子成说”——这是她第一次在失控时主动护着谁,像株突然学会挡风的青竹。
唐三的身影越来越淡。
但他的眼睛始终盯着龙野。
那眼神里没有悲伤,只有种近乎温柔的笃定,像在看件终于打磨好的器物。龙野的怀表突然剧烈震动,表盖内侧新浮现出一行血字:“糖炒栗子要放三分糖,一分甜自己,二分甜岁月。”
雨还在下。
但龙野突然不觉得冷了。
焚天业火已经蔓延到他的脖颈,那些火焰里,他仿佛看见唐三正坐在符文洞穴的石凳上,一边用布擦拭义肢,一边哼着跑调的童谣——那是龙野小时候总缠着他唱的,说“师傅的声音像栗子壳,糙是糙,暖得很”。
最后一片应龙鳞落在龙野掌心。
唐三的瞳孔彻底失去了光泽。
但那“活下去”的口型,却像枚烧红的烙铁,深深烫进了龙野的记忆里。他突然想起唐三说过,天干图腾柱的十二地支里,辰位应龙掌管“传承”,原来所谓传承,从来都不是血脉的延续,是有人用命,在你心里种下永不熄灭的火。
苏乐乐轻轻碰了碰龙野的手背。
她的指尖带着青鳞的凉意。
“他说……要留着等春天。”她小声说,声音里带着哭腔,却把那块沾血的机械义肢残片往龙野手里塞了塞,“就像栗子糖那样。”
龙野握紧了残片。
焚天业火在他眼底烧得更旺。
雨幕中,他仿佛看见无数齿轮正在重组,沿着唐三坠落的轨迹,在雾隐城的上空拼出半轮朝阳——那是用生命换来的破晓,而他知道,自己必须带着这道光,走下去。
活下去。
带着三份栗子糖的约定。
带着齿轮转动的余温。
带着一个老人用最后一口气,刻进他血脉里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