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淮让他在一张圆凳上坐下。
室内只剩两人,油灯摇曳,在墙上投下影子。
“现在可以说了。”姜淮端起茶盏,目光却紧盯着朱晋。
“大人,在下名叫朱晋,乃洪州府粮商,因为前段时间灾情,知府说我家是富户,让我们捐一些粮出来,我们捐了。”
“然后呢。“
“然后城里还是这样,那些粮食我也没见百姓吃多少。”
“所以……“
“所以我怀疑这知府拿了粮别有目的,他不赈灾留着干什么,但不知道有什么目的,我想和你们一起。”
“一起?“
“对,一起查清楚。”
姜淮眉头凛了凛,“那我凭什么相信你!”
朱晋见状,没有立即开口,而是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露出一本蓝皮账簿。
他将账簿推至姜淮面前:“大人请看此物。”
姜淮翻开账簿,只见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一笔笔粮食,银钱的出入。
起初几页还规规矩矩,越往后越显蹊跷,赈灾粮三千石 旁批注“实发五百”,“朝廷拨款十万两”后写着“入库三万”。
更触目惊心的是最后几页,竟详细记载着年轻女子的“收购”与“转送”情况,每个名字后面都标着价码,俨然将人当作货物买卖。
“这...”姜淮开始发抖。
“吴文焕的秘密账本。”朱晋眼中燃起怒火,“记录了他贪污赈灾粮款、买卖人口的罪证!”
姜淮猛然合上账本:“你从何处得来此物?”
朱晋神情严肃,“三日前,我妹妹被衙役强行带走,说是“集中安置”。我去衙门理论,他们却不理,我朱家为赈灾捐粮五百石,换来的却是家破人亡!”
姜淮默然。
他早听闻吴文焕横行霸道,却不想竟猖狂至此。
“之后,我买通府衙一名书吏,偷出这本账册。“朱晋继续道,“我本想去京城告他,却听闻钦差大人已到,故特来求见。”
姜淮凝视着眼前这个年轻人,试图判断其真伪。
账本上的笔迹与他在京见过的吴文焕的公文一致,记载的内容也与闻影探查的情况吻合。
但官场险恶,谁知道这是否是吴文焕设下的圈套?
“朱公子,令妹叫什么名字?被带走时可有什么特征?”姜淮突然问道。
朱晋不假思索:“小妹名唤朱衿,今年十六,被带走时穿着一件湖蓝色绣梅花的夹袄,左手腕上戴着一只家传的银镯。”说着从袖中取出一方绣帕,“这是她留下的最后一件绣品。”
姜淮接过绣帕,只见上面绣着一枝傲雪寒梅,针脚细密,显是下了功夫的。
他想起闻影描述的那个敢于质问管家的蓝衣女子,特征与朱晋所言颇为吻合。
“你可知道那些女子被关在何处?”姜淮又问。
“城外“春香别院”。”朱晋咬牙切齿,“表面是吴文焕的别业,实则是他淫乐窝!我派人暗中查探过,那里守卫森严,寻常人根本无法靠近。”
姜淮心中一动。这朱晋所言与闻影探查的情况完全一致,看来确有诚意。
“朱公子,你冒险将此账本交给我,所求为何?”
朱晋突然跪下,重重叩首:“求大人为洪州百姓做主,严惩吴文焕这个畜生!若能救出家妹,朱某愿肝脑涂地,报答大人恩情!”
姜淮连忙扶起他:“朱公子请起。本官奉皇命赈灾,自当查办贪官污吏。只是吴文焕在此经营,势力根深蒂固,需从长计议。”
“大人!”朱晋急切道,“我朱家虽非权贵,但在洪州也有些人脉。只要大人用得着,钱粮人手,朱某在所不辞!”
姜淮点点头,终于下定决心:“好,既然朱公子有此决心,我们便联手对付吴文焕。”
朱晋大喜:“多谢大人信任!不知大人有何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