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惜时忽然轻轻咳了一声，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吃饭，就好像刚才的声音并不是他发出的一般。
纪黎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一直在一边嚼着嘴里的饭菜一边盯着林煜，连忙将视线移回了自己的饭碗，移回之后忽然觉得哪里不对，为什么自己会自动地把顾惜时清嗓子的声音当成是在警告他不要盯着别的男生看啊喂！
我怂什么！我就盯！
纪黎端起饭碗往嘴里扒拉了一大口饭，又塞了一大口菜，然后继续一边嚼一边盯着低着头的林煜。
他没有理会旁边顷刻间面若冰霜的顾惜时，心里暗暗觉得有些好笑，却又注意到林煜在他凝眸注视了片刻之后，竟然有所察觉地抬起了眼帘。
“学弟怎么了？”林煜温和地笑了笑，问道。
“没什么呀，”纪黎面对林煜毫无窘迫和心虚，随口笑着回应道，“就是觉得学长真的是太帅了，身材好，学习好，有能力，性格也好，如果我是女生肯定一眼就看上你，哪能轮得到顾惜时什么事啊。”
林煜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没有回应，而另一边的罗芮嘴角一抽，眉梢一挑，惊异地抬头看着正在游刃有余说着恭维之语的纪黎，就好像在看一个陌生的怪物。
顾惜时将手中一直端着的碗筷放到了桌面上，力道比正常人重了许多，他冷漠地开口道：“吃饭时不要讲话。”
“好好好，”纪黎转了转身子面向顾惜时，又吹了声口哨，勾起嘴角道，“我不看他了行了吧，我看你。”
“……”罗芮觉得她这个弟弟可能是真的疯了，时辰还早，不如一会随便打包一下直接送去精神病院吧，说不定还有救。
顾惜时的面色居然并没有比之前更冷，反而是缓和了许多，淡定地将最后两口饭吃掉后起身将碗筷放入水池中泡好，道：“去复习。”临走之前向林煜的外婆点头示意了一下，随后出了家门。
顾惜时以前要做什么一般都不会对旁人讲，吃完饭后向外婆点头示意就表示着多谢款待同样无需多言，所以……刚才的这句多余的话也不知道是在对谁说呢，啧啧。
不过纪黎并不太在意，因为他已经摸清了顾惜时的喜怒规律。
欲擒故纵什么的纪黎一直都非常擅长，原本只是用来追女生，现在发现追男生也是一样的好用。
不就是从异性换成同性追嘛！有什么难的！Come on！
纪黎心情大好，将腿搭在之前顾惜时坐的椅子上，一边吃着一边哼着小曲，时不时还跟坐在另一侧的外婆讨论着哪个菜爱吃哪个菜不太合胃口。他天生便是很会跟各种人聊天的人，不过一会就把外婆说的笑容满面心花怒放，一个劲地夸奖纪黎是个以后绝对有出息的好孩子。
之后的一整晚纪黎都没有主动去跟顾惜时讲话，也没有进他的房间请教问题之类，然而这并不是因为他在欲擒故纵，只是单纯的因为——
他发烧了。
之前用冷水冲了头，又被冷风吹了又吹，没晾干还跑到冷飕飕的走廊，活该发烧。
他头昏脑涨的，随便吃了个感冒药，没怎么复习就睡了。第二天早上起来依然萎靡不振，顾惜时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早早起床出门了，他还是跟罗芮一起上的学，在上学的路上被凉风吹着比较精神倒也还好，一进教学楼之后又开始晕头转向。
“你没事吧？”两个人分别前往考场之前，罗芮关切地问道，“要不你跟老师说一声请个假？”
“没事……”纪黎额角流着虚汗，勉强地扯起嘴角笑了一下，道，“我吃过感冒药，差不多快好了吧，刚转学来的第一次月考就缺席太不好了。”
“那你加油啊，”罗芮挥了挥手，“争取考过顾惜时啊。”
“噗，不可……”纪黎刚说完一半，就一眼看到了远处正拿着东西前往考场的顾惜时，而顾惜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也看向了他的方向。
对视了！！
纪黎心脏怦怦直跳，片刻之后冷静下来，控制好表情走了过去，非常自然地打了声招呼：“嘿，早啊。”
“嗯。”顾惜时点了点头。
纪黎正准备潇洒离去，没想到眼前忽然黑了一下，腿也有些软，在原地晃了一下才勉强站稳，他有些尴尬，回过身去，指着地面对顾惜时道：“地太滑了。”
“……”顾惜时看了看学校为了防滑刻意做出凹凸花纹的走廊地板，又看了看面色苍白强颜欢笑又脚步虚浮着离开的纪黎，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