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黎走后，那两个人之间的互动是这样的——
宋天城见纪黎终于走了非常开心，什么能说的不能说的话都开始往外说：
“我老大这个人吧……虽然外表看起来又浪又渣，但是其实内心脆弱孤独得很。”
“他很小的时候爸爸就去了，跟妈妈贫苦了很多年，他虽然没有明确告诉过我但是我却从别人那里听说了，他小学的时候总是因为爸爸去世被同学们嘲笑、孤立、欺负。他初中之后性格大变，在学校里大受欢迎，成为校霸一样的存在，但其实那些都是装的，包括现在也是……为了受到现在周围同学的追捧而改掉了以前为了受到周围同学追捧所养成的恶习。”
“他啊，太希望别人喜欢他了。”
“他这个人不仅擅长演戏、喜欢伪装真实的自己，更是口是心非、口嫌体正直，只要是为了面子，但凡他能想到的说辞都能说出来，还能编得脸不红心不跳的。”
“我跟他做朋友的时间久了，大概能够从他的话中分辨出来真伪，所以他上午跟我说的关于你的事，我也可以感觉出来，那些大部分都是假话。”
顾惜时的手指轻轻蜷了蜷，眸中晦暗莫测，不知是在想些什么，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听着。
“哦对，尤其是他说你是他媳妇的那些话，我是最为不相信的，哈哈哈，”宋天城想了想，下定了决心，小声问道，“所以……其实你才是在上面的那个吧？”
顾惜时：“……”
宋天城见顾惜时许久不说话，以为自己冒犯了，便连忙道歉：“抱歉，我说的……”
“是。”
顾惜时轻声道。
静默片刻之后又重复了一遍，语气比方才坚定了许多：“我是。”
“啊哈哈哈哈，我就说嘛，老大做攻是不可能的，永远都不可能的，哈哈哈哈他还想骗我，我现在想着他就想笑哈哈哈哈……”宋天城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要笑出来了。
顾惜时等他差不多快要笑完了，才真诚道：“多谢。”
“小事小事，不客气，你能明白就好，我可是冒着被老大打成猪头的风险才跟你讲这些的，”宋天城摆了摆手，“我就是很开心他可以遇见你，他上午跟我讲有关你的事的时候，我是第一次见到他那样的神情，我这心里就感觉好像养了多年的儿子终于长大了一样。”
“不管他跟旁人吹嘘什么，不管他怎么跟你闹别扭，你都要记得他是真的很喜欢你，比他曾经‘喜欢’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喜欢千倍万倍，希望你可以对他好一些，可以比他喜欢你的程度要更加地……喜欢他。”
两人之间的空气凝滞了片刻，顾惜时的眼神中露出罕见的柔光，他薄唇轻启，声音也仿佛有了温度：“我会的。”
纪黎孤身一人回到考场后垂头丧气地趴在桌子上，一想到下午还要考自己最不擅长的英语就更加垂头丧气了。
宋天城过一会也回来了，本以为会遭到纪黎的殴打，早就做好了准备，可纪黎却并没有要打他的意思，他觉得不打他的老大不是正常的老大，赶紧戳了戳纪黎，喊道：“老大？”
“我不是你老大，我不认识你，你去认顾惜时当老大去吧。”纪黎身子没动，也没有抬头，嘴里嘟囔着，手指尖在桌面上画圈圈。
宋天城哭笑不得。
由于今天是考试日，时间安排特殊，又为了准时放学，因此午休时间缩短了一个多小时，理综合考试从十二点五十就会开始，宋天城本来解释或者安慰几句，没想到这个时候理综合的监考老师拿着卷子进来并让大家不要再说话了，只得作罢。
卷子发了下来，大家都开始紧张作答，只有纪黎满脸的生无可恋，草纸上的计算公式歪歪扭扭乱七糟，时不时还随手画出来一个猪头，脑门上写着宋天城的名字。
一中的理综合考试卷子是出了名的难到头秃，就好像出卷组老师们诚心想让同学们受挫一样，从考场上的其他学生的状态就可以体现出来：头皮发麻，瞳孔睁大，面容扭曲，嘴角抽搐，手脚冰凉，指尖颤抖……
但是纪黎一直沉浸在被顾惜时和宋天城抛弃的悲痛之中，脑子里完全没有想过卷子难不难好不好做，只是像平时做作业的状态一样，一会转个笔，一会走个神，可是做起来却出奇地畅通无阻，本是两个半小时的考试，他不到两个小时就给做完了。
但他完全没有提前做完的喜悦之感，随意扫了几眼答题卡，确认都涂上了之后，把答题卡和卷子摞在一起，手肘放在卷子上拄着下巴，抬头望天花板上那并没有通电转动的风扇叶，开始愣神。
监考老师本来想出声提醒让他不要东张西望，仔细一看，却见他双眼放空，45°仰望斜上方，透着忧郁之色，别有一番风味。
老师情不自禁感叹道：现在的小男生们心思真是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