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老兵来说,也算是个大大的耻辱,只能说三少帅这个罚,也真是罚在别人七寸之处,老栓和大海如今跟在一群新兵小伙子里,从军操学起,可也是难受的要命。
子吟听了士兵们所言,就轻轻的嗯了一声,面上并没显露出多少情绪,然而心底却是沉甸甸的,仿佛被一只大手拿掐着,用阴力道暗暗的揪。
如大哥所说,怒洋确实已经是成长了,赏罚分明,在防线、军统也都是教人敬服的长官,他方才也是多虑,只因为老栓和大海突然被撤走了,就要对怒洋有所误解。
那么,他能不能也希冀的奢想——梦里怒洋轰炸武家军的事……都不会发生?
卫兵来报到过后,便偕着子吟前往火车站,登上白家的专列。子吟离京办公是常有之事,初时犹有止戈、副官来送,现在月台上却是一片冷清,登车以后,便是马上的鸣笛出发。倒是上海那边儿,迎接武先生形势总是比较热闹的,毕竟每回访沪,就总带着某些政治的目的,商圈、政圈、甚至是洋人领事,都少不免要留意着。
数日后,专列抵至上海,站台上已是挤满了不少接送的人,其中犹以记者为多。各报社的代表知道白家的专列即将抵站,今儿便早早来这站台候着,只为了拍下他下车的一手照片。
子吟甫踏下列车,就见着记者们高举着相机,朝自己咔嚓咔嚓拍个不停,快门连绵不住爆发出火花,这繁花绽放的盛景,别是一番触目惊心。卫兵们就张着两手,小心的把武先生护在后头,而子吟对于记者们的提问,便是有限度的回答。
「武先生,请看这边。」
「武先生,这次来沪,是打算跟哪几位领事见面呢——」
子吟迎着记者纷至沓来的提问,便也打着官腔回覆:「这次来,主要是为了出席万国餐会,至若其他外交事务……恕难向诸位奉告。」
「那这餐会以后,武先生会拜访哪国的领事馆么?」
子吟看向提问的记者们,就苦笑着回道:「这个…也不确定……对不住,我必须赶赴餐会了。」
记者们夹道簇拥着,又锲而不舍而不舍的作了许多提问,然而比之以前,子吟是应答得益发自若了,面对相机镜头,也是自若的微笑。
从华盛顿会议以来,子吟便为政府奔走各方,提高华夏在国际里的声望、地位,务求与欧洲各国平起平坐。而在这三年政府的积累里,洋人对华夏的印象,确实是渐渐在改变。
卫兵们护着子吟,一路走过喧闹的记者群,就到火车站外坐上那接送的汽车,赴往万国餐会的场地。记者们见着武先生走了,便也各自上了车,一路尾随而去,只因这个餐会,亦是上海今晚儿的盛事,各馆报章也是必须报导的。
在百乐门大舞厅的正门前,南京外交部的人们便一直巴巴的候着,眼看那去接武先生的车子终于来了,当即走上前来,精神为之一震。
「武部长﹗」
「部长﹗」
车子还没停好,车门已是急不及待的被打开了,子吟看着前来迎接的年轻同袍们,都穿着体面的西装,而脸上统一的带着朝气和期盼,便带着歉意道:「……我来的最迟,实在对不住。」
「部长莫要这么说。」其中一位年轻下属便上前来,说了一番恭维话:「你身上兼了好几个职务,比我们要忙多了。能到上海来……已经是给这些洋人赏面了啊﹗」
「对呢部长﹗」另一下属便也凑近前来,附和道,「上回你到南京,也只在监察院待着,咱想见你,却是听说你都到重庆了﹗」
子吟委婉的笑了笑,下了车,便对同袍们逐一问好,这外交部里,有从白家迁调过来的文官,也有当年跟子吟
一同出使华盛顿的南京官员。许是子吟作风亲和,南北两派人员在部里处的融洽,并未有其他部门里,争功分化之说。
在南京里,有说武子吟包藏祸心,把白家亲信培植、安插在政府里的,虽未必是全部的事实,从外人看来,却是有迹可寻,只因那些被拔擢调迁的人,都成为了武先生的追随者。
三年里,子吟举荐的官员不知凡几,而徐总统显然也是器重、听信他的建议的,在政府里,就有一批不附庸于徐、也不倾向白的官员,形成一股中坚的势力,他们都是那些有志一展长材,带着一腔热血要施展抱负的年轻官员。
魏正记恨的,正就是这个——子吟拔擢了书记处许多的同僚,可他,却是一直等不着这个机会。
百乐门的大歌舞厅里,舞台上的歌女已经徐徐的献唱起来,下头摆着许多的大圆桌,等待各国领事入席。子吟与外交部的同袍在门前打过招呼,便就一同步进里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