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赫这几天经历了一个恶梦。
他本来还觉得这位新来的哥哥干净好看,比黑脏的爸爸叔叔要好多了。可是后来他便发现这位怒洋哥哥一点都不好。
他就是来抢夺武的。
沙赫有记忆以来,便是子吟带着,他喜欢多哈家的孩子们,每天到多哈家都十分的热闹欢乐,可是他最喜欢的还是回到安静的家里,听着子吟给他讲故事说话、教他写字、陪他睡觉。
但这位怒洋哥哥的出现,却让他晚上和武的独处时光都没了。
子吟要给哥哥做饭、陪他洗澡,有时晚上睡觉时,还要挤上床来。
沙赫现在十分的想换回爸爸叔叔,他就是沉默的坐在一边儿,不会打扰到他和武。虽然偶尔起床时会发现爸爸叔叔也躺在床的另一边,可至少……并没有每天都要一起睡。
沙赫扁起了小嘴,在他简单而幸福的童年里第一次体会到郁闷的情绪。
怒洋在这里已经待了好几天,二哥出去打**后,便没有再回家里来。怒洋便做了子吟的汽车伕,每日载着他办事,竟是乐此不疲。
“你不用赶回盛京吗?”子吟看着努力挥动锄头的怒洋,问道。
“那是马家的兵呢。”怒洋垂下黑长的眼睫,汗水滴落到泥土上,从没想到这农务竟是和兵训一样的艰辛,“我只是寄人篱下,并没有军职在身。”
子吟拔着野草,想起马鸾凰当年腹大便便的英姿,便顺道问道,“马师令的孩子多大了?是男的是女的呢?”
怒洋挥锄头的动作便一顿,说道,“男的,两岁了。”
“他叫什么名字?”
“马不破。”
“不愧是马师令,这名字很有喻意。”子吟自然也是想到不破楼兰誓不还这名句,便由衷地道,“有马师令做母亲,那孩子将来一定是个优秀的军人。”
怒洋垂下眼,竟是欲言又止,他始终想不到该如何向子吟交代他有儿子这事……子吟现在已是把沙赫看成生活的重心了,要是知道自己有子嗣,恐怕还会主动要与自己分开,要他回盛京……
一想到此,怒洋竟是难以启齿。
“子吟。”怒洋看着子吟蹲着身体除草的背影,一开口,喉头便感到干涩,“假若我有儿子了,你……会像疼沙赫那样疼他吗?”
子吟一时便停下了动作,转身看向怒洋,这假设性的问题让他一怔,随即便认真的思索起来。
“我会的。”子吟便笃定地说,“不过,孩子跟着母亲还是最好的,父母和孩子……才是真正的一家三口。”想到这里,他便倏地苦笑起来“怒洋,你现在既是已经用男儿的身分生活了,其实并不用与我再做名义上的夫妻。”
怒洋便怔住了,“什么意思?”
“我是指……你可以堂堂正正的与一个姑娘家一起。”子吟抬头,直勾勾地看他,“你不必因为我们先前的婚约,而守着我一个男人。”
怒洋心里便一阵的揪痛,当初他骗了子吟入赘的原因,确实是为了保守自己男儿身的秘密,可子吟是那么的好,后来他便没有再想到自己原本的目的了。
却没想到,子吟却是一直记住的。
“子吟,你的意思可是要我另找他人?”
武子吟便垂下眼,并没有颔首、也没有摇头,“我既是决定带大沙赫了,便不能绊着你。你若是想要孩子……便该找个好姑娘、过正常的日子……”
“不……你这傻瓜……我怎么可能是这样的意思呢?”怒洋放下锄头,走上前搂紧了子吟澄清,“我就是问问而已﹗因为你刚刚说到孩子的事情……才让我突然想问……”万没想到刚才那假设性的提问,竟是让子吟以为他有别样的心思了。
子吟便睁着眼,怔怔地看着怒洋,他的娘子那么出色、又那么好看……如今更是自由的身分,没有姑娘家会不喜欢的。
“子吟、我们是花了多少年才能再次重聚……”怒洋把子吟的手攥紧了,“你若要留在伊尔库茨克,我便在这里陪你,照看着沙赫长大。”
怒洋连番的安慰和剖白,表明他就是只认子吟一人,并不想娶妻生子。刚才的设问不过是看子吟疼沙赫,不是滋味才说出口的。
然而他越说着更多安抚的话,便越难与子吟坦白,这个难得的、能交代不破身分的时机却是就此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