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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八章、认错(2 / 2)

怒洋给大哥抽了数十来下,上身已是挺不直了,板子每一下抽在背上,皮肉连着骨头都带着钝痛,怒洋却是硬气的,他不吭一声,硬生生挨着大哥的打,过了这一轮,他就混身发满了汗,沉重地吐息着。

白镇军垂头看着三弟,想起他还是三妹的时候,小不丁点的从秦皇岛给送来,对谁都戒慎小心,仿佛防着所有人似的。下人都传那偏房太太死的不明白,肯定是被人谋害。爹却没有细查,草草让人把她下葬了,此后三妹就在白家住下。

白娘聪敏,不服输,什么事都要与兄弟俩攀比,仿佛是要证明自己并不输于真正的男孩儿。

如此多少年过去,他看着三妹成了三弟,长着高壮的体格,那模样也不能再以假乱真的扮成女孩儿,可三弟还是三弟,性子傲,脾性张扬,正是一匹年青的烈马。

一旦脱了缰绳,就要失控。

跪好、挺直腰杆。白镇军冷声喝斥道。

怒洋咬了咬牙,连忙把背挺直,骨头却是隐隐作痛,光是维持这样的姿势,已经很艰难了。

白镇军在旁边站着注视了三弟一阵,就问,你认为挨过大哥的打,这事就完了?

怒洋抿了抿唇,垂着密长的眼睫,我没这么想。

白镇军就拉了把木椅,是个断案似的态度,大马金刀的坐在了三弟跟前,把事情从头与我交代一遍。

怒洋便跪着,跟大哥讲了他所知道的事情始末,从他打算出发到武家,接到那士兵的通知,到赶去巡捕房盘问营长和士兵,及后上花楼搜证又与那老板致歉——翻尸倒骨的,把所有都告诉大哥了。

白镇军沉着脸,听怒洋完整的报告完了,才一眨不眨的直瞪着怒洋,你认为自己疏忽在何处?

怒洋便垂眼,认真的自省着,我太急躁,为了尽快解决这事,只把它当成一桩单独的闹事处理。

嗯。白镇军颔首,又冷声问道,那你接下来该怎么做?

查清林老板的交际关系……经过了刚才一番对谈,怒洋已是清楚感觉,那老板根本不是为单纯的公道而来。

白镇军就沉默的看着这三弟,深蹙的眉头随着对方的合理分析,而略略舒展了,幸而三弟一直是聪明敏锐的,若是能定下那暴烈的脾性,将会有了不得的作为。

三弟。白镇军直白地说,大哥知道你重视子吟,只是办正事的时候,就必须有个分际。

大哥说的好听,要是子吟让你去见他母亲,你会放弃这样的机会吗?怒洋垂下眼,自嘲的笑了,我错的是轻看了这事,以为抽个小半天去邳县,并不会有多大的影响,却没想到那林老板上来闹事。

白镇军一听,就知道三弟的知错,却是不带反省的,即使他挨打受痛,下回遇着同样的境况,他还是会明知故犯,因为在他心里,并非不分轻重,而是他把子吟看的太重了,就决意做这样的取舍。

然而这样,却是不行的。

三弟。白镇军便问,你认为三年前大哥败的一次,是因为什么?

怒洋当然知道大哥指的,便是他从盛京退到东北、最后在雪原覆没了大部队的一次了。那段时间他带着重伤,可说是给马鸾凰禁锢着,他就靠报纸上的新闻和评论理解状况,实情却是不清楚的,听说是爹的战友建了个反白联盟,开打时,二哥又弃城逃走,然后大哥在东北,面对日本兵从朝鲜的进犯……怒洋后来知道,都不由佩服大哥,要换他面临这样的困境,也不一定有东山再起的本事。

不止如此。白镇军却是说,早在之前,大哥已先断了重要的一臂。

怒洋知道大哥说的,是自己那个师,然而说起那段时候的事,他却是怒从中来,大哥,这是你自找的,你去招外头的男孩儿不成?怎么偏要来招我子吟﹗

守岁晚的震怒、愤懑,至今依然让怒洋难以忘怀,他从少就敬重大哥,甚至是追随着他的步伐成长,谁想到这样严肃正直的大哥,会使出腌臜手段,勾引了自己的丈夫呢?

在战争的炮声打响,白家、以及怒洋自己,仿佛就走上了一道毁灭的道路,怒洋关起了子吟,一心把他带离大哥的身边,同时却得分心为白家打仗,然而在那个时候,白家兄弟就已经离了心,怒洋即使要履行自己的本职,却是时刻记恨着大哥,甚至再也无法信服于他的领导了。

那曾为白娘骄傲的一师,就这么在炮袭下全军覆灭。

白镇军听着弟弟的控诉,却是不动声色,对,是我自找的,所以我也承受了兄弟离心的后果。那结果是如此的惨痛,连子吟都顾不了,不得不把他交托给了二弟。

怒洋怔了怔,这时候才意识到大哥所指——是他们白家四兄弟从没有齐心致志,对抗外敌。

震江就不说了,他给大娘宠的无可救药,一旦离开家里,也不指望他回来。然而即使是他们三人,也是说不上真正的同气连声。

大哥从少便扛着白家的责任,于他来说,白大少帅便是他的身分,然而对自己和二哥,这不过就是一个职衔罢了——正如二哥弃城逃走,怒洋当时,也是筹算着要带子吟到德国,一走了之。

这样的心态,至今仍未改变,比如这一次,就充分暴露出怒洋的想法了,他固然有作为少帅的责任心,然而一旦与私情起了冲突,就给他理所当然的视为次要了。

大哥…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怒洋便垂着眼,低低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