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镇军一直深蹙着眉听三弟和二弟谈话,如今被问到了,就平静地开口,三弟,说真的,我真不害怕。
怒洋就怔了怔,不甚愉快地道,为什么呢?
白镇军就微不可察的扬起了一抹笑,仿佛是回想起子吟总是看着自己的眼神,说,他爱我,爱得不得了。
怒洋就沉下了脸,然而就如大哥一样,仿佛是想起了对方和子吟相处的点滴,他竟是无可否认,子吟的确是很喜欢大哥的。
那喜欢里,甚至还有爱慕和崇拜,子吟对大哥的感情,从来就不是单纯的儿女情长能概括的。
怒洋登时就握紧了掌头,他把身体往后靠在椅背上,仿佛这样才能按捺下升腾的怒火。
所以大哥就是……即使他再招来一个、两个野男人,也不在乎吗?怒洋就不禁冷笑了,真有度量。
白镇军就沉沉的嗯了一声,说,我就是那野男人。
怒洋就愤恨的瞪着了大哥。
三弟,我们立场不一样。白经国就苦笑道,我和大哥只能理解你的顾虑,却是难与你身同感受的。
大哥,那么二哥的事……你就没有一点嫉妒吗?前去俄国是大哥的安排,他把子吟交托给二哥,并没想到他把人照顾到这地步。怒洋可不认为大哥以后,竟还能无动于衷的。
白镇军严厉的目光就扫向了白经国,说,何止嫉妒?他要不是二弟,我早就把他毙了。白经国正想要回话,却是给大哥抬手阻止,他就继续对三弟说道,二弟这事,就是笔烂帐,欠债的傻得拿一辈子去抵,索帐的也无耻,贪得无厌。可我也气子吟如此看轻自己,这是武家一直打压他,成就出这样的性格——当年去接他的时候,我就觉着他太低眉顺眼,不像少爷,倒像个下人似的﹗
这仿佛是三兄弟头一次坐下来,认真的谈起了各自对子吟的感情和想法,两兄长是横刀夺爱的身分,面对着弟弟,始终是有些理亏的,然而白镇军和白经国年纪毕竟较大,他们看子吟的角度不一样,就能明白子吟种种的弱势和妥协,都是给武家养成。
怒洋就垂下眼,想起子吟对武子良那过度的纵容……不单是大房所为,更有四姨娘潜移默化的叮嘱,子吟不认为有问题,便是因为从小到大,兄弟俩都是这样相处的。
我希望子吟能和止戈一样,成为我可倚重之人。白镇军就在两兄弟面前,说出心里的盘算,不能参军,已是他此生的憾事,我不希望埋没他的能力,他想和议,我便让他去筹办,他若愿意来上海做事,我便乐意让他多来见识。
在成婚以前,白家三兄弟早已把武家查得清清楚楚,武白两老爷子作为朋友,也是推心置腹的把内府那些事儿透露与对方,武承天叹着气,自知是对大房纵容,而子吟这性子,将来绝不能在武家讨得了好,他才应了这桩婚事。
要不然,像他们这种有头有面的军阀世家,又怎么愿意把儿子入赘到他家去呢?
怒洋垂眼听着,很想说这些都不是他在乎的,这天下、这时局,都不及他们夫妻的感情重要,从怒洋这个年纪看来,他竟是觉得大哥太公利了。
他们三兄弟都是少帅,在北方可说是最大的势力,子吟就是一辈子让白家养着,又有何问题?
即使将来有什么变故,怒洋也相信自己能把子吟护得好,他年轻,又有骑马打仗的本事,即使是贫困了,就和子吟躲起来过农活又如何?能做对不问世事的夫妻,可也是美事一桩。
怒洋明白大哥想要培育子吟,可他却因此而忐忑不安,他早觉着从伊尔库茨克回来,子吟已是变得比自己更世故,他得按捺下心性,事事往大局处想,才仿佛能追上对方的脚步。
他实在不希望子吟飞得更远,丈夫的心野了,他就要管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