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曾经有这样的偏见。科林就捋了捋胡子,羞愧地道,不过,随少爷来这边后,我就改观了。特别是,见过像武这样好孩子,不管是洋人还是华人,重要的,还是个人的教养、德行。
这倒是真的。想起母国里,父母亲甚至是同族的亲戚,也都看不起朱利安到华夏出使,认为这是变相的贬职,他就不禁会心微笑。
子吟意外的看了朱利安一眼,对于冯.鄂图家,他知道的并不多,只听说那是有名望的贵族,可具体显赫到什么程度,他却是没有概念。
白经国却是和大哥一样,军校的时候,不时到朱利安的家做客,他就问道,你那些表兄弟、堂兄弟,后来怎么样?军校让他们毕业吗?
都中途离校了。朱利安就摇头,不过,即使没有从军校毕业,他们挂着家族的名号,依然能在政府下工作,现在也是过的不错。
这就是贵族的好处啊。白经国就叹息,似乎对朱利安这些亲戚也是熟悉得很,可是他们这能耐,不管什么官位也不成吧?
所以魏玛政府才那么无能。朱利安便淡淡的笑了,不过他们倒是干了件聪明事,听说正是我一位堂兄向总统建议,拔擢我做驻华总代表的。
那看来他们也都长进了。白经国就扯了扯唇,至少,是懂得耍一点手段。
子吟便露出了诧异的表情,没想到看着总是游刃有余的朱利安,背后还受到亲族的排挤,冯.鄂图家的其他平辈不希望朱利安回国,大抵是认为他要做成威胁吧。
朱利安倒是气定神闲,我对魏玛政府,也没有什么寄望……这倒是正好,让我远离柏林的权力斗争。
众人吃过早餐,便一同前往德国领事馆去。朱利安驾的车子,二白坐在副驾座,子吟就自觉的到后座去了,朱利安看他们如此刻意的隔开距离,就若无其事地问道,二白啊,那酒店,你和武也是分房住的吗?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白经国冷淡地回道。
我看科林实在喜欢武。朱利安一边驾驶着,就一边说,若是分开的,那就干脆让武今晚也来住吧,科林一定会很高兴。
白经国听着,就毫不在意地说,这是子吟的自由,他若要去,我没意见。反正德国领事馆是他们这次来访的最后一站,接着也就准备回京去了。
子吟怔了怔,从后座看向二哥的背面,他就低声问道,二哥今晚……也出去吗?
也许吧。白经国就不置可否的回道。
子吟抿了抿唇,认真的想了想,……那,我去朱利安家里。要一晚上待在酒店,也许他就难以睡下,总是不自觉的,要为二哥等门。
正如昨晚所说,他确实,是该尝试改变那着紧二哥的态度了。而且,他也是真感受到科林的高兴,就想在上海逗留的时间,多陪陪老人家。
朱利安就灿然一笑,对子吟表达欢迎,可白经国听了,那眉头却是微皱起来,就把头看向了车窗外,不说话了。
听的子吟答应,他下意识就感到不悦,即使自己放话要去夜游,这也是跟子吟无关的,他就该乖乖待在酒店房里,而不是到别人家里野去﹗
待三人到达领事馆,朱利安便先与上司报告了白家的提案,让二白和子吟在会议室等着。
马克听了,脸上毫不意外,大概是早已料到华夏迟早想要这生产的技术,白家一直花钱从外国输入军备,不但花销巨大,还不可靠,要是盟友一旦翻脸,可就失了货源。
马克坐在办公椅,双手**,看向这位即将接任自己位置的年轻人——你怎么看?
朱利安垂着金色的眼睫,在上司面前,就以母国的立场出发——魏玛政府确实是面临经济危机,裁军以后,许多军人也都成了无业游民,我认为,这也是个有利的提案。
嗯。马克沉吟着点了点头,确实,柏林现在的状况,比我们想像的要艰难。
我对此事唯一的保留,便是华夏的军事壮大,会否让我们领事权益被削弱。朱利安就与上司说道,德国已经失了胶州湾和青岛,在天津和上海,至少该保着租界区。
我们会失去属地,跟华夏无关,而在于欧洲大战的惨败。马克倒是看得通透,这是巴黎和会上,战胜国擅自做的决定。
朱利安就沉默下去了,深深的叹息,马克,面对与日衰落的德意志,以及堕落的魏玛,我渐渐难以以母国为傲了。
这只是一个过渡,年轻人,不要只看着眼前。马克年资丰富,见证过半世纪国际时局的变化,看事自然就和这年轻的下属不一样,华夏也曾经有过一蹶不振,受八国瓜分的局面,如今经历了这么些年,不也重新恢复起来了吗?我们德意志虽在大战惨败,却还是让人忌惮的强国啊,不然那卑鄙的法国人怎么要我们废除武装?又夺走阿尔萨斯——洛林呢?(注一)
朱利安就嗯了一声,垂下眼苦笑,二白有一句话说的对,如今欧洲的局面,战胜国特别针对我们,这国与国的平衡严重倾轧,也许让华夏崛起,是能对国际形势起了制衡的效用。
这白家的兄弟,都是聪明人,他是知道我们的软肋了,才来提这个合作的。马克叹了口气,就撑着椅把,站起来了,既然我们已经有共识,就一同去见见他们吧,也不要拖了,就直接把协议定下来。这对魏玛政府,会是个有利无害的合作。
注一:阿尔萨斯——洛林,德国的矿产区,巴黎和会被夺为法国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