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贺看着和桌上,确实有一托盘的吃食未曾被动过,他就盘腿坐在了不破身边,饶有耐性地问,「为什么不吃饭?」
不破抿了抿唇,看着那托盘上的几个小砵,就摇了摇头,小声说,「都是冰的…很奇怪……」小家伙从没接触过日本,就觉得这些人很奇怪,吃的肉竟是生的,其他小砵里放的都是冷食,偶尔送来米饭也都是冷的,用奇怪的东西包着……不破若不是饿得慌,就不敢多吃了,他怕生肉让他坏肚子。白府里……除了冰镇汽水和甜糕,所有吃食都是热的。
这屋子里的一切人事物,都教他觉着陌生,明明他们都和自己一样,是黑头发、黑眼睛的,然而生活却是全不一样。
他是从少就给母亲饿恨的孩子,倒因为如此,食欲不甚旺盛,这却是让下女们错以为他是闹情绪不吃饭,因为这个年纪的孩子,总该是很会吃的。
伊贺听了不破的解释,就理所当然地道,「这里是日本人的家,没有华人的肮脏狗食。」
不破就呆愣了一下,他听得懂对方话里的每一个词,然而拼合起来的意思,却是没能明白——华人吃的怎么会是狗食呢?
伊贺看不破毫无反应,就从和桌拿来了托盘,把它放到不破的面前。
「吃吧。」他就说,「小孩子,要多吃才会长大。」
不破看了看眼前的食物,并不想吃,然而承受着叔叔那如炬的目光,他抿了抿唇,就拿起其中一个小砵和筷子,把那生冷的东西吃了,食不知味的咀嚼起来。
他从出生起就观察着母亲的脸色,也是习惯了服从指令,一般的孩子大概就要哭闹撒泼,然而不破就这么小口小口,顺从的吃着。
伊贺看不破这般听话,就赞许的扬了唇,拍了拍小不点的肩膀,他欣赏这小家伙,起初以为他是肯定会怕自己的,然而数天下来,每一次的相处,不破都是那么的安静,不愧是白家的儿子,生下来就是不一样。
伊贺一边摸着不破的头发,看他吃饭,一边却是拿出随身的小刀,割下了小家伙的一绺头发,仔细的用油纸包好。
「不知道白家重视你……能到什么程度?」伊贺耐人寻味的说道,就揉了揉不破的头,站起身离去了。
尽管乡田在医院里并没有占得言语的上风,然而伊贺隔天就猜人向白家送来了信,内容是一份合作意向书,详尽介绍着日本兵工厂的先进、优秀,末栏就请白家签署,同意从日方购入三八式步枪。
另外,信里又附上油纸包裹着的碎发,说是经过情报网不懈的努力,取得一点不破公子的线索,望华夏能看出日方的诚意。
马鸾凰看到这信,眼眶通红,恨不得伊贺就在面前,让她徒手撕了,怒洋压下了所有的情绪,平静地给子吟、朱利安读过了信,三人对看,都是沉重的神色。
「昨天乡田从医院离开,便没有回领事馆。」马鸾凰已是得知道乡田来过医院的事,听的日本人始终装作不知情,还是要来『帮忙』,她就恼恨极了,然而领事馆外,竟是没有见着这狡诈的家伙的。
「今晨,他倒是从领事馆出门。」怒洋就垂眼道,「所以,昨晚儿,也许他就是去跟伊贺报告了,再从相连的小道,直接回领事馆去。。」
朱利安颔了颔首,倒是觉得如此推论,算是在连日的焦惶里,找到一点的曙光,「所以,不破也许……就真的在伊贺的宅邸里?」
子吟看着那油纸摊开,一绺深黑的碎发,心里痛如刀绞,想不破一个人被关在陌生的地方,也不知道伊贺是在什么状况下,割下他的头发,子吟深深的吸了口气,就道,「也许……回覆伊贺,我们需要逞到两京,待大哥和总统做决定?如此能买得一些缓冲的时日?而在此期间,就想办法… …探进伊贺的宅第里?」
「潜伏什么?为何就不干脆带兵攻进去?」马鸾凰听着他们竟是还要这样小心翼翼的行动,却是有些躁动了。
「密斯马……」朱利安就苦笑起来,劝道,「强行冲突并不好……日本人也许会以孩子来做威胁,甚至伤害他的。」
马鸾凰啧了一声,就道,「即使我们拿车子围堵领事馆,这帮日本人也是不痛不痒,躲在里头装作无事,那你说该怎么才能逼得伊贺放人?还是我们真就答应他这荒谬的要求?」
怒洋沉默思索了一阵,就深深的吸口气,说,「或者,我们就该答应他。」
子吟、马鸾凰,甚至是朱利安也都大大的睁了眼,看向他,怒洋知众人误会了,就不慌不忙的解释,「我是要找个由头,大模斯样的走进伊贺宅第里。」
「你若去了,伊贺铁定会把不破转走吧?」马鸾凰就深蹙起眉,认为这不是个可行的建议。
「对,但我就是要他转移不破。」怒洋就仔细的分析道,「不破固定给关在一个地方,我们在外头盯稍多久也是没用。然而一旦要转移,就会有动静,那就是我们夺回不破的机会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