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医生怔了一怔,脸色稍霁,心想原来这是病人的兄长,而不是施暴的元凶,他就吹胡子瞪眼道,我尽量吧﹗但他即使是好了,也必须调养很久、很久,一定得让他远离那位禽兽﹗
这是当然的。
这所外国人专用的洋医院,一般是不接待华人的,也亏得白家在华夏的地位,才愿意破例应诊,然而来看病的洋人们见着了卫兵,还是掩不住那好奇的目光。
白经国皱了皱眉,在子吟接受诊察时,就对止戈吩咐,你回营里,看三弟有没有安份到防线……顺道把电报、公文都带过来吧,我暂时是走不开了。
吕止戈怔了一怔,就道:……要是三少帅不在防线呢?
白经国就冷声回道,他若不在,这防线团就换别人带吧﹗
吕止戈怔了怔,就明白二少帅虽是平静的处事,然而对于子吟与三少帅这场胡闹,亦是感到怒不可遏,然而如今他是顶着大少帅的位子,就不能让情绪主宰、意气用事。
我知道了。吕止戈正打算告辞离去,白经国却又喊住他,正是蹙眉说道:你代我致电到何家……与何小姐说,军里有事,今晚就不要来了。
成。吕止戈也知道二少帅正与何家小姐交往,几乎每晚儿,何小姐也都登门拜访,于是便颔首领命去了。
子吟醒来之时,他已在病房里了,眼睛微微睁开,就见着那雪白的天花,转头过去,就见二哥坐在他的身边,手里看着一份公文。
子吟嘴巴翕张了一下,一时间,还没意识到自己这是怎么了,他就觉着混身脱力,想要挪动双手,可就扯着了那连在手背的软管子,行动迟滞。
白经国听的床上的响动,就合上手里的文件,目光关切的看过来,子吟,你醒来了。
子吟定定的看着二哥,低声问道,这是洋医院吗?
对,是洋医院。白经国俯身下来,就捋着子吟前额的头发,仔细端详,医生给你打了一管针,也做了清理,这是直肠发炎了,对吃饭、如厕都有影响。你安心休养,暂时就待在这里。
子吟垂下了眼,却是问道,……娘儿呢?
你不用管他,他的状况只能比你好,绝不比你差。白经国说着,就执起子吟没有插管子的手,紧紧的握着,我让他回防线,为将者竟敢无故旷职,大哥不在,他也是无法无天了。
子吟听着,就紧紧的抿起了唇,心里是苦涩的难受,他突然想,自己和怒洋以后,是不是都这样了?在无止境的不信任和猜忌里,互相的折磨……直至两败俱伤。
可妻子把子良的事瞒着,子吟却是始终不能释怀,他愿意从此不见子良,却要得知对方安好的消息。
病人醒了,医生便就来检察一番,吩咐着下一管针药何时注射,护士送来了吃食,白经国却是遣退了她们,就亲自的喂着子吟,又口对口的,把清水哺给了他。
子吟对二哥的殷勤照顾,就觉着十分的不好意思,他垂着眼,便道:二哥……我睡下了……你快回去吧。他想今晚儿,何小姐也是会到白家看望沙赫的。
我会回去。白经国就握着子吟的手,或轻或重的掐着,等你睡下,我便回去了。
子吟对于这种温柔的态度,却是不习惯起来,他鲜少见着二哥这样的一面,然而一旦见了,就总认为这是面对妻子才该有的温柔,对自己,是不应如此的。
……那我现在睡了。
白经国就注视着子吟那平静的脸容,突然俯下身去,贴着他的唇轻轻的一吻。
二哥……?
对不起。他的目光就变得深沉,我从前,也跟三弟一样的混帐。
子吟怔了一怔,就垂下眼去,道:都过去了。然后他就悄悄的动了臂膀,试图要把自己的手,从二哥的手里抽回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