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遥不知道他是在什么时候从雪熊身上偷来了毛发编进了自己的剑缨,他抓过活泼过头的救俗剑把它放在膝头,抓起它的剑缨在手指上缠绕了一圈,冷静了一下,想明白为什么救俗剑突然活泼过头。
“我知道你关心我,不过我想我并不是很需要你以这种方式转移我的注意力,一个心结而已,又不是心魔,我想我应付得来。”剑修说,“所以你从哪弄来的雪熊毛?你不觉得在红色的剑缨里搀上一缕白色的会显得很奇怪吗?”
救俗剑立刻安静下来,它在应遥腿上翻了个身,把剑缨藏在了剑柄下,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应遥没办法和它计较,他哭笑不得地看了剑一眼,把视线挪回了打开的书箱上。
卓远山的书箱装得颇满,放置的时日确实有些久了,即使有符篆的作用,一些纸质的书籍仍然变得脆弱无比,应遥小心翼翼地把它们拿出来放在房间内仅有的一张矮桌上,在上面补了两个固化法诀,免得在一会儿翻阅时破损,又低头去检视箱子里剩下的玉简。
玉简中是一些“非我”道的功法和前人的修炼心得,应遥扫了它们一眼,没有在其中发现什么特别的部分,就没有细看,伸手把玉简们放回箱子,准备一会儿把它们和卓远山的尸身一起埋了,转而去翻看那些书籍。
书籍是卓远山自己的修炼手札,可能是从他家长辈身上获得的习惯,每一次闭关前后都有颇为详细的记录,叫人能轻易地看到他一路修行的轨迹,除此之外还有些笔锋或和缓或凌厉的日常生活的记录。
笔锋和缓的多是描述今日外出见了怎样的景色,在山脚下的小镇中找到了什么美食,笔锋凌厉的则是在写和雪熊的战斗感悟,或是和其他修士起了争执斗争厮杀的场景,但总得来说还是笔锋和缓的居多,写和其余修士厮杀也没有应遥第一次见到卓远山时那种心狠手辣草菅人命的味道。
这时卓远山可能还没有入魔,或是他正在心魔中挣扎,应遥合上书想,所以他叫我来究竟是为了什么?这些书中有什么能对我有影响的事情吗?
卓远山的手札一共有十五本,每本的时间跨度大约在三到四年之间,加起来一共五十二年,而从卓远山自己的描述来看,这样长的一段时间内他一直是离群索居,从没与亲故往来,唯一和人打交道只有山下的小镇和狩猎雪熊的时候。
应遥知道卓远山有一个姐姐,从她给卓远山炼制情蛊的举动上来看,他们两个的关系应该还可以,这样长一段时间没有往来就被显得比较奇怪,他直觉卓远山的手札里可能有答案,于是把它们按照时间排了个序,一本本看了起来。
手札开始于卓远山察觉到自己受到心魔引诱,和姐姐卓远岚不告而别地从无亮城离开,结束于他屈服于心魔的引诱,和它融为一体,停止独居的潜修入主西雪山之前,应遥看见他在手札的最后一页写道:“我因为发现自己被父亲当做修行‘非我’道心法的工具,在他准备杀死我以斩断亲缘前先声夺人地杀了他,所以那之后的六十年内他成了我的心魔,现在我又一次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