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橙松了口气,道:“爸,我明天想去县城看看我二姐,给她带点新出的红薯。”
“行啊。”方济宗顿时笑弯了眼,儿女和睦,他也开心。
除了棉花,方家还中了半亩红薯,因为方安成父母以前吃多了,所以现在不喜欢吃,就没有多种,今年收的早,想着自己吃一点,剩下的去集市卖掉。
一般是收完玉米,霜降之后,就该刨红薯了。
用爪钩把红薯从土里翻出来,一个个捡到篮子里,再倒在板车上。
休息的时候,挑个修长而匀称的红薯,双手握紧了拧几遍,去掉上面的黄土,用门牙一圈圈的啃了皮,吃起来嘎嘣脆。
还可以挖个小坑,找些树枝,点燃之后,烤出几块香软的红薯。
方安成的二姐嫁的远,如果去看她,拿自家种的红薯最好不过。
本来安橙想着带点棉花给她做被子,不过棉花刚摘下来,还有些潮湿,棉籽也没有弹掉,就作罢了。
他二姐名叫方翠玲,婆家是县城的,虽然跟城市有一点差距,不过已经是村子里嫁的最好的姑娘了。
在方安成的记忆里,自从二姐嫁人,就很少回来过,联系也不多。
安橙觉得,从所处幻境来看,方翠玲现在应该是安家最有眼界的人,得去好好熟悉一下才好。
月亮升到中天,院外一片通明。
都已经歇下了,蛐蛐的叫声,映衬着月夜的宁静。
猫儿在某个幽暗的角落里潜伏着,等着老鼠的出没,夜是它们的。
突然,‘吱呀’一声门响,院子里的蛐蛐们被吓得寂静了几秒钟。
从开了一点门的卧房里,慢慢伸出一只穿着黑布鞋的脚,接着是第二只,然后是小心翼翼的身躯。
不是别人,正是安橙。
她轻轻关上房门,然后去草棚那边,翻出一个她早就收拾好的瓦罐。
这瓦罐应该是很久以前,家里烧水用的,现在已经被轻便结实的锅代替了,然后便一直尘封在小角落里。
把瓦罐清洗干净,正好可以做花盆。
她昨天已经抽空去了趟河边,往瓦罐里装上泥土河水,也选了一株漂亮的水葫芦栽进去。
院里有老鼠,她睡不着,老担心被啃坏,就出来看看。
确认完好之后,她又小心把它搬进自己的卧房,等着明天去看方安成二姐的时候,顺便打探一下市场。
第二天早饭过后,方济宗在上衣兜里塞一盒香烟,便去村西头寻岳世卿,跑儿子的婚事去了。
喂过老黄牛和猪,方安成提了两大桶水,把厨房的水缸灌满了。他妈给他装了一大袋红薯,又早早起来烙了一大袋子烙饼,用布包了好几层,嘱咐他好好捂着,别凉了。
末了,又塞了自己给女儿女婿做的两双布鞋,然后拿把铁锹,去棉花地了。
“妈,要不你歇着,等我回来。”
这些言语和举动,其实都是方安成惯常做的。安橙有时候都在感叹,他爸妈真的是养了个好儿子,既勤劳能吃苦,又孝顺贴心。
“哪能呢,你快去吧,我慢慢干着,一会你爸就也到了。”
安橙把水葫芦放竹篮里提上,他妈知道是给他二姐送的,虽然不理解,不过也夸他有心思,说他二姐肯定会喜欢。
她另外一只手拿着烙饼,背上扛着红薯,鼻子有些发酸,原来妈妈爱着女儿是这样子的啊。
她有点想念外公外婆了,希望在那个世界,时间并没有一直转动,等她回去,一觉醒来什么改变都没有。
最怕他们担心自己了。
——
天气晴好,风轻云淡,这样的秋天本来就能使人心旷神怡,安橙虽然背着三四十斤的东西,但因为方安成身子壮,这些都不在话下,累了就歇个一两分钟。
走了约莫半个小时,就到了王堂镇,只有在镇上,才有去县城的公共汽车,票价是四毛钱。
车站离她现在站的路口有些远,干脆不用去,直接在这里等,一会等车过来,招招手就停下。
从兜里翻出四毛钱握在手里,然后把背上的红薯放到地上,擦了把额头上的薄汗。
也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了,安橙用脑海里仅村的地理知识,看着太阳估算,大概是九点的样子。
没有手机就算了,不过连个手表都没有,就有些郁闷了,总是不知道具体时间,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所以等以后挣到钱,她要先买个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