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阅奇说英文的时候比说中文要低沉些许，抓着人的耳根给学生营造足够的情境。
只是再怎么变化也无非是句阅奇的声音，与自己长着一样脸的男人正站在三尺讲台边这个事实对句阅頔而言过于违和，他只是听了会儿，就移开了目光。
从医院醒来后他被猁姨带走调养了一年多又在几个远方亲戚的指点下步入天师这一行，他的脑子里没有关于学校的记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也不太喜欢学校。
“大家来用‘where is…’造句，来！这一列，ONE BY ONE。”
来，ONE BY ONE，英语大课老师最喜欢的教学方法。
句阅頔敏锐听出句阅奇在说“by”的时候舌头打了个结。
句阅奇压抑着自己表情的不自然，对每一个站起来完美回答问题的学生抱以赞同的公式化笑容，直到轮到那一列坐在最后一排的男生。
那个学生留着平头，体型偏胖，头发不健康的发黄并且稀少。轮到他回答问题时他把头埋得很低，并没有完成句子的意思。
句阅奇已经走到了倒数第二排，他似乎也在犹豫是不是应该回到讲台进行下一环节，只是他张嘴还未来得及往回走，就像是被定住一般立在那个学生的座位旁边。
学生还是不抬头，他拿着一支铅笔垂直摁在书本上，两手垂直搓着笔杆，像拿着只钻头一般用笔尖钻着书本。
句阅奇说：“刘可心，你能跟着老师念这个句子吗？”
这是句阅頔听过的句阅奇最虚伪语气。他翻了个白眼，句阅奇正常生活中从不这么说话，这人总是一副不屑于讨好任何人或事的模样，语末干脆利落不容任何人反驳。
只可惜那个叫刘可心的男生拥有了这样的殊荣仍然不屑一顾。他把铅笔砸在桌上发出不满地声响，抬起头瞪着句阅奇：“我不会。”
“那你跟着老师念——where……”
“滚。”刘可心吐出这个字打断了句阅奇，他没有看后者，冷着张脸又去摸桌上的铅笔。
句阅奇脸泛着白。
句阅頔眉毛皱了起来，他感到呼吸有些困难，不安感慢慢攀上脊梁骨。
那个胖胖的男生陡然站了起来，14岁的他和句阅奇几乎一样高，他左手抓着铅笔，扬手对着句阅奇的脸扎了下去。
句阅頔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兄弟要僵在原地。
他就像傻了那么站着。好在男生的动作并不特别快，后排坐的一堆家长发出惊呼，有个靠的近的男士架住了刘可心。句阅頔来不及思考，挤开已经站起来的家长们，其间的塑料座椅因承受不住压力而椅腿断裂发出刺耳的噼啪声。
他看见句阅奇神情恍惚而空白，好像普通的白炽灯就能让他眩晕似的，眼皮眨动频率逐渐变慢，最后完全闭上，整个人直挺挺的朝地上倒去。
句阅頔跨步用手拖住了他的脑袋，手背撞上了桌角，闷疼迟缓地传到神经中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