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卫铎惊吓而醒,床边的闹钟显示着时间已经过了九点。卫铎慌忙起床,发现下面的被褥湿了一片。
该死的,他怎么会做如此荒唐变态的梦,甚至遗出来了。
学校已经停课,卫铎早已定好回家的车票,期末考试结束后他就能休寒假。按照计划,卫铎白天去市区给父母亲戚置办了一些礼物。下午他开始收拾行李。
一提起回家,卫铎心情似乎好了很多。他渐渐忘了早上的“噩梦”,他知道自己和莫星野的关系很难再修好,他也没本事再修好。他反而认为回归最初两人彼此看不惯对方的状态最合适,只有打消莫星野怪异的“性别观”,才是对少年真正的负责任。
整理完行李,卫铎把房间里重新打扫了一边,窗外悠然飘下一片泛黄的落叶,卫铎打开窗户,小心翼翼捡了起来。
他夹在书里,算是新年伊始的留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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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长途颠簸,卫铎终于到了家。
父母亲亲自来小城那座破旧的火车站接他,卫铎看到带着墨镜、行动不便的盲人父亲,急忙搀扶父亲枯瘦的小臂,语气颇为责怪:“妈,车站离家里就步行10分钟,我爸本来就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你还让他出门。”
卫父用手仔细摸着卫铎的脸庞,笑道:“不碍事不碍事,我现在经常出门散步。”
卫母用手指悄悄抹了下眼角的泪花,哽咽道:“一年没见我家铎铎了,铎铎更帅更英俊了。”
卫父道:“孩子妈,今天是我们一家人团聚的幸福日子,你哭什么。”
卫母扶住丈夫的另一只胳膊,吸吸鼻子:“我就是很激动,看到儿子比我想象的还平安健康,我就心安了。”
“爸妈,行啦。我们现在回家。”
卫母絮絮叨叨:“你爸从前天就卤了鸡腿,昨天炸了鱼块,今天早上不到五点就去了果蔬批发市场。”
“妈,你也是的,不看着点我爸。”
“我哪能管得住这个糟老头子,老头子现在脾气臭的很。”
卫父道:“啧啧,铎儿别听你妈的片面之词,她上个星期听说你要回家,阔气了一回,专门叫了家政公司给家里做了大扫除,还给你缝了一床新被褥,逢人就炫耀地说,我儿子要回来了。”
卫母:“铎铎是我儿子,我希望他回到的是一个温馨美丽的家。”
卫父:“对了,铎儿,你没发现你妈有了变化吗?”
卫铎笑着摇头:“我妈烫头啦,看着更年轻啦!”但他心底知道,父母脸上的皱纹多了,头顶的白发多了,因为缺乏安全感,就连唠叨的话似乎也多了。
卫母羞涩一笑,脸颊边浮出幸福的红晕:“铎铎就是心细,我前天找你刘阿姨做的头发,听说是现在最流行的负离子染烫技术呢。”
“这个酒红色衬托得我妈很洋气啦,正好,我给妈买了两件大衣,搭配起来肯定很合适。”
“哎呀,我衣服够穿,铎铎你得把钱好好存着,别乱花啊。”嘴上说着拒绝的话,但卫母内心好像浇灌了甜甜的蜜糖。
一家三口聊着家长里短,很快到了家。
卫铎回到90年代装修风格、有些陈旧清贫的小家,使劲嗅了口家里熟悉的气味。
他,回来了。
卫父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饭菜,卫母拿出两件手工编织的毛衣让卫铎试试是否合身,电视机里播着寒假档的抗战剧,卫铎穿上毛衣,卫母拿出手机不停地给儿子拍照留念。
吃完晚饭,卫父继续研究他的盲人象棋。
卫铎帮母亲收拾厨房,逮到机会,卫母终于问出憋了她一整天的问题:“铎铎,你女朋友找了吗?”
卫铎在洗碗池滴了几滴洗洁精,拿起抹布熟练地清洗,嘴里道:“没呢。”
“你现在都25岁啦,给我烫头的那个刘阿姨,她孙子都会打酱油了。”
“妈,我又不是不找对象,实在是没合适的。”
“骗人。”
“妈,是真没合适的。”
“现在追姑娘,哪能等到人家自动跑上门的。你要主动,才会有机会遇到自己喜欢的。”
脑海里迅速闪过一个傲娇的美少年坚决反对自己交女朋友的画面,卫铎小声嘀咕,“可我就是没喜欢的啊。”
卫母叹了口气:“儿子,爸妈不是为难你,在我们眼中,铎铎就算100岁了也还是我们的孩子。可老人嘛,苦了半辈子,熬了半辈子,尤其现在身体上毛病多了,总希望能趁自己多活几天的时候,看到子女找到自己的归属和幸福。”
“妈……”
“你爸虽然从不催你,可他也常常念叨着铎铎能找个什么样的媳妇儿。有一次,他说希望你找个像我一样善良漂亮的姑娘,我一听就乐了,就问他这是夸我呢还是夸自己眼光好。”
卫铎用清水把碗筷冲洗干净,“是我爸眼光好,找了漂亮的我妈。”
“哎呀,铎铎,你可不能学你爸,妈年轻的时候其实不漂亮,就是很普通的普通人,倒是你爸,年轻时可俊俏了。他当年娶我,我们身边的亲戚朋友都说他瞎了眼。结果,厂子那个爆炸事故,他还真失明了。”
卫铎不善撒娇,但他还是把手擦干净,抱住因为眼角泛红的母亲。
“妈,一切都过去了。”
女人坚强地咬住下唇,哽咽道:“是啊,一切都过去了。我现在很幸福。”
客厅里传来父亲咳嗽的声音,卫母迅速收起眼泪,麻利地走向客厅,她像年轻时一样泼辣爽直:“臭老头儿,你就不能消停点,说,又怎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