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放松了些：“你的偶像陈闻。真人和影像里确实差些，认不出也正常。”
他像陈闻，但不是我的陈闻。我的陈闻走路时有点拘束，左脚不会向他那样笔直地踢出去，脖子比他更修长一点。
这人不是他，却真的很像他。
我一直等他转过脸来，他和那男人专注地热聊，丝毫没感受到我的存在。他站在走廊里，半抬着眼皮讨好地看着面前高大的男人，轻舔了舔嘴唇。
这人不是陈闻。陈闻看别人的时候，是真诚谦逊的，不会有这种讨好的神态。
我抱着阿南，心中发冷。无法控制地想：我的陈闻死了，有人冒充了他，享受他的生活。
丹尼尔对我认命地叹气，第一次像个有感情的活人一样和我说话：“我就知道，你总有一天要来这里等他。”
“你怎么知道的？”
“你撞进我怀里那天，就在问他公司在哪里。”丹尼尔叹了口气，“你有好好吃药吗？”
“这几天忘记了。”
“就知道是这样，”他又叹了口气，“你要他的签名吗？”
虽然很不要脸，但我真地想要。
丹尼尔将我向角落里塞了塞。他独自一人走上前去，和那个高大的男人说了些什么。男人似乎很习惯这种场景，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陈闻。
他签的时候，仍和男人不停地说话，毫不在意这东西之后的主人。丹尼尔双手接过来，和他们两个道别。
“五月，”他将签名照递给我，“你要来和我一起住。”
“可能会带条狗。”我立刻说。
他看了看阿南，咬牙同意了。
我心里该有愧疚，可是我没有。我五月要去襄樊，看看我亲人未出世的孩子，看看陈闻曾跌进去的沟。
阿南要和我一起去。
二十六
签名照送给了女娃子。她非常喜欢，在群里发了照片。大家羡慕了她一会儿，问了签名照来源，她说是个哥哥送的。
1：“为保证公司正常有序运转，确保为陈闻先生提供更优质的服务，请各位粉丝稍安勿躁，不要实地探访。公司后续也会为陈闻先生多多举办见面会，敬请期待。”
2：“今天有人去总公司了，希望以后不要发生这种事情。”
群里一片谴责，女娃子拿着签名照，有点尴尬地问我：“霍老师，是你吗？”
我对她摇了摇头：“签名是我男朋友帮忙要的。”
“那就好，”她松了口气，又愣住了：“男朋友？！”
我点点头：“不像吗？”
“霍老师一点都不像。”
“那我像什么？”
“你等会。”
她打开了个APP，扫了一下我的脸。
和我最像的歌手，是香港的黄耀明。
和我最像的演员，是黑龙江的杨烁。
如果我愿意买下他们app的P图软件，我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变成张国荣。
她有飞速地查了查三个人，埋头对我说：“啊这个，香港的那两位也是gay。”
我对她笑了笑：“学习也要有这种钻研精神。”
“哎呀，一个国二而已。”
辞职回家的路上，我查了一下他们三个作品，每个人都有一顶一的才华，能像他们很荣幸。
达明一派的暗涌，很好听。
是的，我辞职了。
二十七
我天生就不该有稳定的工作，和女娃子那样的普通人接触，让我很不自在。
这个晚上睡得很沉。
梦里还是那个灯火通明的蔬菜店。
夜里很冷，我躲在一摞废砖后头，看着他把冰柜挪到店后面，在干调架子前面又摆了个卖咸菜的台子。
他挪冰柜干什么。陈闻裹着黑色羽绒服问我。
雾霾夜里，他眼睛一闪一闪，像俩星星掉在我身旁。他毕业很多年了，还穿着学校发的羽绒服，也不知道还保不保暖。
我把身上的羽绒服扔在他头上，对他说，我又去了两次，把他家冰柜里梦龙全拿走吃了。
柜里有老鼠不管，丢了几根雪糕又怕了。
他把羽绒服扔了回来，低声笑说，我这羽绒服里面的绒换了好几次了，很暖。
那为什么不直接换个新羽绒服。
你救我那年，我也穿这件。考上我们学校、遇见你，都是死里逃生的好事。这衣服对我来说，很幸运。
傻逼么，我根本不记得救过你。
我记得。他说，你捧着那么多复印资料，撞进我怀里，我就知道，我找到你了。
他来亲我。我余光看着大银牙将灯关了，也和他一样闭上眼睛。
我爱陈闻。也爱我妹妹。在那个时刻，我暂时忘记了英梅，满心只有他柔软的触感，和春泉一样的清冽气息。
找到英梅，我们三个搬到一起住。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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