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筹码。
最后的筹码。
“伪燕那群人,身体里流的是我们大贺的血;他们宣称独立的土地,是我们祖先一刀一马共同打下来的!只要还晓得一点忠义,还记得‘武士’何谓,他们就不能投靠北蛮,做亡我国、灭我种之事!”
话音落,殿内是长久的寂静。
耀王将战报收进怀中,望着窗外的雪一声轻叹。
“......臣将尽快安排青灯卫前往伪燕谈判。”
“就让韩侯爷的儿子去吧。”
“径夜哥哥?”皇帝听到熟悉的人,不免一怔。
“他是你的下臣。”太后投去一瞥:“也是我们留在伪燕国前一枚最有力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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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报喽,卖报喽——!北国军队潮口登陆!卢提督沉舰自杀——!”
报童并不清楚这些消息意味着什么,他所在意的是卖出一份报纸获得的两枚铜板。
每逢有事发生,吴岭南都会出现。
这次,见面的地点选在了和泽火车站。
花岛穿一身朴素便装,与灰毡帽、长风衣、棕皮箱的吴岭南坐在候车室磕瓜子。
“你这身打扮是要去哪?”
“正要跟你说这件事。”男人摘下毡帽:“这回以后,距我下次找你可能要过好长时间。这段时间应该也是青灯卫最动荡的日子,你一定要注意......”
“等会儿。”花岛打断他:“你要去干什么?”
吴岭南微笑:“回家。”
“回家?回家好哇,这不是快过年了嘛!所以说吴老师成亲了没?有孩子吗?”
“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我是来提醒你注意安全。”
“我还需要注意安全吗?”花岛吐出壳儿,洒脱利落,显然没把对方的话语放在心上。
“认真听着!”
吴岭南打掉他手中的瓜子,忽紧紧抓住肩膀,把他吓了一大跳。
压低声音,一字一句带血:“东海水师全军覆没,北国军登陆,炮火已经打到朝天京门口了!快要亡国了啊!”
亡国。
这个字眼太过沉重,令花岛一时无法把握。哆嗦了唇,颤出一句:“不会吧——”
“如何不会?你了解北国军队所用的武器吗?”吴岭南抓起报纸:“他们用滑弹枪、用大炮。而大贺呢?用的是刀。我们落后于别人数十年,刀在火器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花岛不明白。他所了解的大贺朝,武士视刀为生命。流派众多,道馆林立,倘若否定了刀的价值,那些武士的生命似乎也变成了一场徒劳。
男人从手提箱里取出一只小盒,递给他:“这个留给你。”
“这是什么?”
“手|枪。”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方陌生的机械,很沉重。
花岛摇摇头:“我不需要。”
“留着吧。”吴岭南说:“必要的时候保护自己,也保护别人。”
他心里三分抵触,七分好奇。战战兢兢,指尖触到那冰冷的铁,握住。
“花岛,属于刀剑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低沉的声音荡开来......
身边人流纷攘。
“快看!火车进站啦!”一个孩子高喊。巨大的机器缓慢停靠,卸了动力,嗞地一声喷出滚滚浓烟。
穿着军装的人与佩刀武士上上下下,夹杂着驮负大包小包的农夫、抱着孩子的妇女,神色皆是仓惶的。
吴岭南起身,花岛送他至月台,两人无言一阵。
“吴先生,你们与青灯卫是敌人吗?”他忽然问。
“现在还算不上。”
“你们追求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
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扣上毡帽,微笑道:“真希望你有一天能够明白。”
他摸出一枚小小的星型徽章放进花岛手心。
“等你明白了,世界便开阔了。”
吴岭南登上火车,汽笛拉响。
长风吹动着花岛的围巾。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少年唱诗班走过。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觚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一觚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