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何景明不像李梦阳那样“尺寸古法”,而提出“舍筏登岸”,强调以学古为手段,目的在独创。
李、何二人,美学趣尚不同,李趋向追仿古法,何崇尚俊逸秀丽,二人书信往复,各执己则。
此外还有后七子的复古诗,所谓后七子的话,也叫嘉靖七子,他是嘉靖中期以李攀龙、王世贞为首,继前七子之后重新倡导复古的学流派。
这七子成员有谢榛、吴国伦、宗臣、徐中行、梁有誉。
李攀龙的话,是历城今济南人,曾任朝廷吏部郎中,累官河南按察使。
在学上,李攀龙总体来说是继承了“前七子”复古主张,因此明史李攀龙传说:“其持论为自西京,诗自天宝而下,俱无足观,于本朝独推李梦阳。其为诗,务以声调胜,所拟乐府,或更古数字为己作,则聱牙戟口,读者至不能终篇。”
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说:“后七子以李攀龙为冠,今观其集,故乐府割剥字句,诚不免剽窃之讥。诸体诗亦亮节较多,微情差少。”
“杂更有意诘屈其词,涂饰其字,诚不免如诸家所讥。然攀笼资地本高,记诵亦博,其才力富健,凌轹一时,实有不可磨灭者。”
不过需要说明,李攀龙的拟乐府有所思陌上桑都是字摹句拟,甚至照搬。
可读之作有七律寄别元美、书札与王元美,大家有兴趣可以去看一看。
而王世贞的话,号弇州山人,太仓今属江苏人。官至南京刑部尚书。
在明史王世贞传中称:“世贞始与李攀龙狎主盟,攀龙殁,独操柄20年,才最高,地望最显,声华意气笼盖海内,一时士大夫及山人、词客、衲子、羽流,莫不奔走门下”。
王始贞学问广博,著述繁多,当代罕有其匹。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说:“自古集之富,未有过于世贞者”。
他著有弇州山人四部稿174卷,序稿207卷,读书后8卷,诗集合起来接近400卷。
王世贞的学影响远远高于后七子其他人,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说:“自梦阳之说出,而学者剽窃班马李杜;自世贞之集出,学者遂剽窃世贞。”
他的四部稿中有艺苑卮言12卷,是其中年时期所作,晚年又作了修订,这部书全面反映了他的学主张。
王世贞也是一个复古主义者,他继承前七子“必秦汉,诗必盛唐”的理论,曾说:“诗必盛唐,大历以后诗勿读。”
又说:“西京之实。东京之弱,犹未离实矣。六朝之浮,离实矣。唐之庸,犹未离浮也。宋之陋,离浮矣,愈下矣。元无。”
可以说,作为诗人,王室贞早期世多模拟诗经乐府以及李、杜之作,佳篇不多。
中、后期开始不满于死板模拟,晚年思想转变更大,对过去的观点有所修正。
认为“是古非今,此长彼短,未为定论”,还想“随事改正,勿误后人”。
他的诗,表现出才力雄健、学识富赡的特点。
但过于贪多求博,锤炼不够,不免泥沙俱下。
五律登太白楼写的天空海阔,气势豪迈,体现了与太白精神相接的自我意识。
袁江流钤山冈当庐江小吏行一诗,模拟孔雀东南飞之体,写严嵩专权误国,嬉笑怒骂,溢于言表,虽曰拟古,并非亦步亦趋,有浓烈的时代气息。
此外还有归有光和唐宋派,唐宋派是嘉靖年间以王慎中、唐顺之、茅坤、归有光为代表的一个散复古流派。
他们对前后七子“必秦汉”的提法不满,极力推崇唐宋风,强调自然流畅、直抒胸臆、反对艰深为、模拟剽窃,一定程度上打击了前后七子的复古论调,对晚明“公安派”、清中叶“桐城派”都有重大启迪和影响。
唐宋派总体上推崇韩、柳、欧、曾等唐宋名家散,实际上各自趣味并不相同。
王慎中和唐顺之主要是宗宋派、道学派,他们首先推崇的是理学而不是学。
唐顺之说:“三代以下之,莫如南丰曾巩;三代以下之诗,未有如康节邵雍者。”
王慎中说:“由西汉而下,章莫盛于有宋庆历、嘉佑之间,而粲然自名其家者,南丰曾氏也”
曾巩之,邵雍之诗,即使在宋人中,学气息也最为淡薄。
唐顺之答茅鹿门知县第二书向来受称赏。
其中有“直据胸臆,信手写出”的话,与他“开口见喉咙”的主张一样,与晚明“性灵派”论有直接关系。
其实,“性灵派”是以李贽“童心说”为基础,主张表现“喜怒哀乐嗜好情欲”的“自然之性”序小修诗,而唐顺之却主张以“洗涤心源”
“存天理、灭人欲”为前提,要人们先道德后章,“字字发明古圣贤之蕴”,道学气是相当明显的。
茅坤理论上附和唐、王,但不那么极端,并不专一宗宋,而是唐、宋并举,他以编选唐宋八大家钞著称,使韩、柳、欧、曾、王、三苏的学地位正式确立,在学史上影响很大,清沈德潜曾将其删减为唐宋八大家读本。
不过,茅坤推崇八大家章,也有像李梦阳学习秦汉章只停留在形式上一样的毛病,往往只探讨其起承照应、抑扬开阖等技巧,无形中落入了另一个窠臼。
正如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说:“秦汉之有窠臼,自李梦阳始;唐宋之亦有窠臼,则自坤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