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天还没亮,谢妍带着十来号人,浩浩荡荡在殷府门口,用力敲门。
半晌之后,谢妍的舅舅殷顺,还有她舅母殷陈氏,顶着一副困倦的大黑眼圈,在前厅接待客人。
殷陈氏身体有疾,精力不济,本就需要休息,结果熟睡中被谢妍吵醒,此时一腔怒火:“我说妍丫头,你这天还没亮,就来砸长辈家门,是什么意思啊!”
谢妍听她声音嘶哑,活像只鸭子,心中暗暗好笑,看来她这个风寒,和前世一样没躲得过。
“哎呀,舅母,这不是您说的吗?上门做客是礼节,但来得早晚才是情分!只有越上心的人,才会越早到。我这知道今天是表哥生辰,一整夜都激动得没睡着,所以索性早起,赶着第一个给表哥送祝福。”
“是我说的?” 殷陈氏一愣,她不记得说过这话啊。
谢妍肯定道:“是您说的。”不过是前世的今日说的,当时谢妍到得稍微晚了一点,根本就没迟到,殷陈氏就阴阳怪气地说了这话,所以这次她赶着来跟她展示感情呢。
殷顺神色有点尴尬,这话确实像是他这个刁蛮的娘子会说出来的,他为人比较老实,平时在家中就总受殷陈氏的气。
他说:“阿妍,现下还早,尚未开始布置,不如先让丫鬟领你去厢房休息。”
谢妍一口回绝:“不行,舅舅,我是特地起个大早,来给表哥祝贺的啊,现下人还没见到呢。表哥房间我认识,舅舅舅母不用送,我这就自己过去了。”
殷顺一时不知道回什么话,殷陈氏跟着谢妍一直喊:“妍丫头,妍丫头——”但谢妍走得快,后面还跟着一大堆人,把殷陈氏远远地挤在后面。
谢妍到了她表哥殷正的房门口,示意左右,噼里啪啦一阵砸门,门打开了,一脸惊慌的殷正露出头来。
“表哥!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谢,谢谢表妹。”他刚刚还以为家里进江洋大盗了呢。
殷陈氏拼命从人群中挤上前来:“儿啊!”她儿这月余都是排的早间岗,每日早起,就够让人心疼了,好容易今天生辰请了假,本来能好好休息的,谁知道竟然一大早就被谢妍这死丫头闹起身了!殷陈氏脸色黑得宛如扣了锅底,转头就要发怒,殷正一看他娘脸色,暗道大事不妙,连忙道:“我也没睡意了,我换身衣服,陪表妹转转。娘,天色还早,您伤风未愈,回去再睡会儿吧。”
谢妍也用关切的口吻说:“是啊,舅母,快回屋歇着吧,表哥今日生辰呢,您靠这么近,可别给他过了病气了。”
“你!”殷陈氏气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伸出的手指快指到谢妍脸上,“你是不是存心给我添堵!——哎呦哎呦!”她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被谢妍旁边一个家丁掰着手指头,活生生给她快撅折了。
谢妍咳了一声,那家丁松开手,殷正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查看他娘情况,殷陈氏一脸惊惧,殷正素来和谢妍感情不错,但此刻面上也有愠色:“妍表妹,你这是做什么?”
“表哥这话我怎么听不懂?我做什么了?我可是一根手指头都没动啊。”
殷正看她还装蒜,不悦道:“若非你授意,你带的下人,怎敢动手?”
“表哥这话说的,可忒瞧不起人了。敬国公府的下人,自然是要保护我这个主子,别人的手指头都快戳他们主子脸上了,还得主子授意才动手,这种窝囊废,我敬国公府没有。表哥在骁武营任职多年,骁武营那是保护陛下的一柄利剑,若今日有人要对陛下不利,表哥莫非还要等陛下发号施令,才知道上前阻止么?”
殷正一时语塞了,更重要的是,谢妍这夹枪带棍的说话方式,他从未见过。
谢妍虽然身份尊贵,但毫无世家小姐的架子,平素待人都是谦恭有礼,就算他母亲蛮横,谢妍也是一贯忍让,给全了殷家上下面子。
先前殷正下意识就表达了不悦,现在冷静下来,也意识到事情不大对劲。
他喊来丫鬟,将他娘先送回屋去,不过殷陈氏今日也好哄得很,大概是有疾在身,又被家丁吓了一大跳,脸色煞白,完全没折腾,噤若寒蝉地就回去了。
“妍表妹,是否有何烦心事?”稍时,他二人坐在府中凉亭下棋,东方微露鱼肚白,晨风清凉,殷正看谢妍面色平和,试探着问道。
“不瞒表哥,我今日心情好得很,从未哪一日有这般舒畅过。”
“……”殷正都忍不住想问,是刚怼了他娘的原因吗?
他委婉说道:“我娘这个人,性子蛮横,跋扈惯了,若有什么对不住表妹的地方,表妹别放在心上。”
谢妍微微笑道:“我没放在心上啊,”她占尽了上风,有什么好放在心上的,“表哥应该劝劝舅母,别放在心上,她老人家也一把年纪了,少动怒,少发火,保持心态平和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