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所作的那两首《咏黄山》与《九龙瀑》诗,在沈练看来,也确实都是佳作。
他家中虽然历代都是锦衣卫军户出身,但他本人却也颇通文墨,而且喜爱书画等风雅之事,甚至作诗填词也能勉强来得。虽然作不出什么佳作,也就比打油诗略强些,但也勉强称得上是文武双全。
他既然略通文墨,自然也不缺鉴赏能力。何况江河的这两首诗能拔得汪园诗会的头筹,那诗会上的评审自然也不会容庸作夺魁。
更别说江河那日,连汪园诗会都未能参加,却还能夺得魁首,更说明了作品本身过硬。
他在打听江河之事时,自然也听说了江河夺得汪园诗会头名的传闻故事,听起来颇有些传奇色彩,而且里面还有一位江南名伎王微的参与,还夹杂有些许多人喜爱的才子佳人桥段在其内。
不过江河夺得汪园诗会头名的具体经过,沈练却也并没能了解清楚,毕竟传闻传到后来,多少都会有些走样,已经跟原本的事实有所出入。锦衣卫本身就是打探消息的好手,自然懂得如何甄别传闻。
但沈练并不是要对付江河,所以也不好明目张胆地去找相关人等询问那日之事。
比如据他所知,徽州府府学教授曹素存,以及歙县县学教谕谭成学便都有参加那日的汪园诗会,甚至这两人还是评审之二。但这两人都是有官身的,他便不好直接寻过去。
而如紫阳书院的山长曲应中,虽无官身,却是有举人功名。再加上曲应中在徽州府也是大有身份与名望之辈,自然也不怕他一个寻常的锦衣卫百户。
而且正因为曲应中没有官身,反而没有太多顾忌,沈练觉着自己真找上门去的话,恐怕只能找顿骂。
至于其余参加汪园诗会的普通读书人,不少人也是已有秀才功名。再加这上这些人人数太多,又不是太过知名之辈。所以沈练目前为止,也未能打探出完整的汪园诗会名单,问出那日的详情。
好在他确实不是要对付江河,只是想要多了解一些这个那晚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江家二公子。
这几日内,沈练又听闻了不少关于江河,以及江河所创立的那家薪华社的事。
知道这薪华社乃是江河联合桐城方以智、休宁黄澍,以那日汪园诗会的前三名为主,再联合其余七人所共同创立。因初创之时只有这十人,所以眼下已是有人将这十人并称为“薪华十子”。
沈练还知道,三月初十,也即今日,江河等人这家新成立的薪华社要在城外的鲍园举办他们诗会的第一场诗会。
也正是因为薪华社要公开举办诗会,并且广发请帖,所以这几日内,关于江河及这薪华社的消息才多了起来,徽州城中的不少读书人都在谈论与热议此事,甚至一些普通百姓也有参与。
毕竟江河在经过汪园诗会带有些传奇性质的夺魁之后,如今在徽州城中,大小也是个名人了。
此时在听到不远处的那名报童所喊之后,沈练惊讶好奇之余,立即命人去把那报童叫过来。
这报童是名十三岁的少年,见一名锦衣卫校尉策马过来喊住他,这报童不由立即大惊失色地慌忙行礼问道:“这位大人,不知小的犯了何事?”
这锦衣校尉扯嘴笑了下,勉强算是给了这报童一个安慰,说道:“不是你犯了事,是我家百户大人有事叫你过去问话。快些走吧,若有差迟,那才真算是犯了事。”
报童闻言,非但没得到半点安慰,反而都快被吓哭了出来。不过他却也不敢怠慢,生怕自己稍迟一些,便算是反了事,连忙一路小跑着跟过来,赶到沈练面前行礼。
这报童虽然见识有限,并不认识锦衣卫的官服,但却也知道,这些人押着辆囚车,必然是官差。
何况他不认识,旁边的路人却有人认识,早有围观的路人私下提起,这些人正是大名鼎鼎的锦衣卫。
锦衣卫的凶名,在大明朝已可谓深入人心,许多普通百姓也有听闻,报童得知是锦衣卫后,也更加不敢怠慢了。
“小的孙安,见过百户大人,不知大人有何吩咐?”报童孙安在沈练马前深深行礼后,立即带着些惶然不安地连忙问道。
“你不必紧张。”沈练见状,也笑着安慰了这孙安一下,这才问道:“我是想问你,你方才叫卖的什么,为何还会提到个江家二公子?据我所知,这位江二公子好像是府城的吧?”
孙安听他是问此事,而不是自己犯了什么事,立即稍微心安地松了口气,道:“江二公子确实正是府城的,原来大人也听说过,那想必大人也听说过,江二公子却是与我们休宁县学的一位黄秀才,共同创立了薪华诗社?”
“黄秀才,可是黄澍吗?”沈练立即问道。
对于那日汪园诗会的前三名,他却是也都有听闻,并且还知道得了第二名的桐城方以智,乃是官宦之后,其父方孔炤现下在朝中任兵部职方司郎中。
这个官职虽然品阶不官,只是正五品,但却属于位低而权大,也算是身居要职。将来外放,定能高升。
而这个休宁的黄澍也是不凡,除了也有秀才功名外,还是休宁县学的廪生。非是功课与成绩优异者,很难获得县学廪生的名额。反而相对来说,江河在这三人中,算是稍微平庸了。
尽管其家中乃是歙县的五大徽商家族之一,但江家眼下却无人有官身,而且江河本人也只是个寻常秀才,连县学的学生都不是,以前甚至算得上籍籍无名。没想到这次的汪园诗会,却是一鸣惊人,力压方以智与黄澍而夺魁。尤其夺魁的经历,还颇为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