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患登记…开始。”
冰冷的、毫无情感波动的声音,如同生锈的金属片刮擦着耳膜深处,在每一个幸存者的灵魂里回响。聚落中心,那个由诊所废墟碎片、粉紫光雾与暗红契约血光强行缝合而成的亵渎“手术台”上,陆砚的投影缓缓“坐”直了身体。
没有五官的虚影,只有两点暗金的光芒,如同手术台上的无影灯,冰冷地扫视着整个聚落。被那光芒触及的人,都感觉灵魂仿佛被剥开,暴露在冰冷的解剖台上。
“呃…啊…” 柱子捂着胸口跪在地上,白签印记传来的灼痛混合着一种被彻底看穿的恐惧,让他浑身发抖。老张紧紧抱着昏迷的豆芽,浑浊的眼睛惊恐地望着那非人的虚影。其他伤者胸口的淡粉色蚀痕疤痕在陆砚的“注视”下,如同活了过来般隐隐搏动,带来阵阵尖锐的刺痛。
石仔单膝跪地,断裂的右臂剧痛钻心,肺部火烧火燎,但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手术台上的陆砚投影,左手紧握着签筒碎片,碎片边缘深深嵌入掌心,鲜血混着污泥渗出,却浑然不觉。他能感觉到,陆砚那双暗金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他身上,带着一种审视实验品的冰冷专注。
“标本编号:001。” 陆砚投影的声音毫无波澜,如同在念诵冰冷的实验报告。他虚影的“手”抬起,指向石仔。“污染源:菌蚀核心嫁接残留。深度:Ⅲ级。痛苦阈值:临界。治疗方案:契约剥离重构。”
契约剥离重构?石仔瞳孔骤缩!他还没来得及理解这冰冷术语的含义,一股无法抗拒的、冰冷的吸摄力猛地从手术台方向传来!目标不是他的身体,而是他灵魂深处——是那个刚刚被陆砚嫁接在棺椁污秽核心上的痛苦锚点!
“嗡——!”
石仔左手手背上,那个淡粉色的锚点疤痕瞬间亮起刺目的粉紫光芒!一股比之前被棺椁核心吸吮时更加狂暴、更加精准的撕扯感传来!仿佛有一只无形的、由冰冷手术器械构成的巨手,狠狠探入他的灵魂深处,攥住了那个由痛苦、愤怒与守护意志凝结而成的“锚点”,要将其强行剥离、抽走!
“呃啊——!!!”
石仔发出一声凄厉到变形的惨嚎!身体像被高压电击中般剧烈抽搐!他感觉自己的灵魂正被活生生撕裂!植入锚点时那亿万痛苦记忆的洪流再次席卷而来,但这一次,伴随着陆砚那冰冷的解析意志,这些痛苦被无限放大、锐化,如同无数把烧红的钢针在他意识的每一个角落疯狂穿刺!
“石仔!” 柱子目眦欲裂,想扑过去,但一股无形的、沉重的威压从手术台扩散开来,如同冰冷的凝胶将他死死禁锢在原地,连手指都无法动弹!
陆砚投影的暗金“目光”没有丝毫波动,虚影的“手”凌空做出一个“剥离”的动作。
“滋啦——!”
石仔手背的锚点疤痕处,皮肤猛地向上凸起、撕裂!一缕由高度凝结的粉紫色怨念、暗金契约符文碎片以及石仔自身燃烧的守护意志混合而成的、粘稠如液态光雾的痛苦丝线,被强行从他的灵魂深处抽离出来!这丝线一端连接着他撕裂的手背,另一端则如同被无形之手牵引,缓缓飘向亵渎手术台!
每抽出一寸,石仔的意识就模糊一分,身体如同被掏空的麻袋般瘫软下去。柱子眼睁睁看着,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却无能为力。
“标本编号:002。” 陆砚投影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暗金“目光”转向柱子。“污染源:菌蚀毒素残留。深度:Ⅱ级。痛苦阈值:稳定。治疗方案:痛苦催化,引导排异。”
柱子还没反应过来,一股冰冷的刺痛感猛地从他胸口被菌索腐蚀的伤口处传来!仿佛有无数根冰针瞬间刺入!伤口周围的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青黑、肿胀!粘稠的、带着粉紫荧光的脓液不受控制地从伤口边缘渗出!剧痛如同海啸般席卷全身!他再也支撑不住,惨叫着蜷缩在地,身体因剧痛而痉挛!
陆砚投影的虚影“手”凌空一引。柱子伤口处渗出的、混合着痛苦与污秽的脓液,如同被磁石吸引的细流,脱离了他的身体,化作几滴粘稠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暗红血珠,同样被牵引着,飘向手术台!
“不…不要…” 老张看着这如同地狱般的景象,抱着豆芽瑟瑟发抖。但陆砚的“目光”无情地扫了过来。
“标本编号:003。污染源:菌蚀肉瘤共生体残余。深度:Ⅰ级。痛苦阈值:低。治疗方案:共生体残余激活,痛苦锚点强化。”
随着陆砚冰冷的声音,昏迷中的豆芽猛地弓起身子!他胸口那片已经干瘪枯萎的肉瘤疤痕,如同被注入了强酸,瞬间变得灼热、刺痛!疤痕边缘浮现出细密的粉紫纹路,如同无数细小的虫子在皮下蠕动!豆芽在剧痛中猛地睁开眼,瞳孔涣散,发出无声的嘶喊,小小的身体疯狂扭动!一股微弱的、带着豆芽极致痛苦的粉紫光晕,从他胸口的疤痕处被强行抽取出来,汇入飘向手术台的暗红血珠流中!
聚落如同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残酷的诊室。陆砚的投影是唯一的、冰冷无情的主刀医师。他以幸存者的痛苦为药引,以他们的恐惧为麻醉剂,进行着一场场血腥而诡异的“手术”。惨叫声、痛苦的呻吟声、以及陆砚那毫无情感波动的“诊断”声,构成了这片新生碑林下最恐怖的乐章。
石仔的意识在灵魂撕裂的痛苦中沉浮。他看着柱子在地上翻滚,看着豆芽无声地嘶喊,看着其他伤者被无形的力量折磨得痛苦不堪…一股滔天的愤怒和冰冷的绝望几乎要将他吞噬。这就是陆砚的“治疗”?用更大的痛苦去压制痛苦?这比菌蚀本身更残忍!